“你这是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小荷的小眼睛里全是说不出的忧伤:“我只是觉得……陛下你和方大人明明隔得这么近,却好像比以前更远了。”
“小荷,这世上有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掌握的。比如人的情感还有缘份……凡事不可强求。”
小荷摇头叹息:“可我还是觉得,陛下你明明可以掌握的,毕竟那个方大人就离你这么近,你伸伸手就能够到了。”
陈菀打断她,笑了笑:“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呢,没空想这些。”
小荷也只能作罢。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陈菀就是不愿意接受方明时,明明她对他也是有情意的,为什么就不肯往前走一步呢?小荷未经情事,只能当是所有爱情都是莫名其妙的,不可理喻的。
……
成国的版图又重新并入了东秦,但是成国的官僚政治体系却并没有融合进东秦。陈菀再三思虑还是决定分南北而治。南都为淮州,依旧沿用之前成国的治理方式。北都为灵都,暂时用回东秦的体系结构。
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是两国统领国家之人是同一个人而已。
陈菀入主灵都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河东赈灾和白龙河引流的事。这两件事说到底其实也就是同一件事,解决河东旱灾。
赈灾还好说些,可是引流工程兹事体大而且工程复杂,该怎么做确实让人头疼。
她对东秦的官员并不熟悉,她自己信赖的人大多都在淮州,这么大的事究竟该交给谁办?
早朝之上陈菀提出了白龙河工程的事,工部尚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陈菀大怒停了他的职。
陈菀问道:“谁能前往白龙河督造引流工程?”
满朝文武皆不作声。陈菀看着一个个阳奉阴违的脸气得手上青筋暴起,她从未像今天这般气得大脑一片空白。这样的差事素来都是抢手活,如今他们这样子推脱无非就是故意给她些颜色看看。想让她孤立无援,从而把东秦拱手让人。陈菀明知他们的意图,可是事关民生她还是不得不生气。
关键之时,方明时出列肃然道“臣愿前往白龙河督造工程。”
陈菀却想都不想就道:“你不行。”
百官互相交换眼色,个个都是十分不解。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帮她,她居然还拒绝,当真是不明白这个新帝是怎么想的。
“臣不明白,为何臣不可以?”
“……方侍郎我另有安排。总之河道一事,你不用管。”
方明时不懂陈菀为什么会拒绝他,明明他是整个殿内最懂河道的人,更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明明是孤立无援却不肯让他出手解围的执拗。可是大殿之上,他只能拱手应道:“是。”
“陆青。”
两眼乌青的陆大学士忙应道:“臣在。”
“明天上朝之时,我要看到一个完整的引流方案和实施计划。否则……你自己有数!”
陆青心里叫苦不迭,这个新帝现在只要是她解决不了的事统统是扔给了他,而且时间极短任务极重。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辞官算了,哪里会有这么辛苦的日子。
陈菀也没办法,现在的朝局她并不熟悉,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听她的话她只能逮住同一只羊拼命薅。
下朝后方明时微微垂首,走在官道上有几分失神。
“方大人!方侍郎!”
方明时回头,只见陆青步履匆匆向他走来。方明时拱手客气道:“陆大学士,有何贵干?”
他与陆青同朝为官彼此交流却并不多,而且陆青官职高他许多,从来也没有主动与他打过招呼。这次想必就是为了白龙河的事来的。
果不其然,陆青寒暄了两句就道:“方侍郎多次督造工程精通水利,可否帮我出出主意?”
“不敢说精通水利,只是有了几分经验而已。陆大人如果有需要,下官愿意尽些绵薄之力。”
“那太好了,走走走。”陆青一把揽过他的肩:“哥哥请你去神仙居喝酒哦不,吃饭吃饭。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方明时力气没他大,只能被他拉着走了去。
陆青亲手为方明时斟了一杯茶,道:“方侍郎,你这回可真得帮帮我了。这陛下强人所难要我明日就给她方案……可我哪里懂什么水利啊!放眼整个朝堂,能懂一些治水之道的也就是你了。”
方明时推说不敢当,却还是说了他心中所想:“白龙河是清江分支,水量大,雨季时多有洪灾。如果真的能够引出一部分支流通往河东倒算得上两全其美。不过,从哪里挖这条渠却是要好好计划一番。”
“是是是,那方侍郎觉得从哪里挖好呢?”
“河东大旱,刻不容缓。我们只能选最快最短的那条道,若论最短应当是从墨竹县境内的白龙河到河东蒯县最短。”
“那就挖这条。”
“不过挖这条的话会淹没一片产出极高的良田。还有一条稍微远一点,但是却不会毁坏百姓的耕田……”
“嗯嗯嗯。”陆青听得连连点头,他拿着纸笔将方明时所说的要点一一记录,不肯遗漏半个字。
直到天黑陆青才歇了笔。他对方明时的知无不言简直感动的五体投地。为表感谢他干脆就在神仙居又摆了一桌晚宴。方明时推脱不过只能继续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陆青话也多了起来:“方贤弟,我看你对白龙河引流这件事如数家珍,你是不是提前研究过啊?”
“不瞒陆大人,确实是有过一些思虑。河东连年大旱,若是能得白龙河的水源想必就能解河东之困。”
“不……不对啊。河东之前是成国的属地,那时陛下还是成国之主,你一个东秦的官怎么考虑起成国的事了?”
方明时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所幸陆青喝得七荤八素的也没察觉。
他支支吾吾道:“不管是成国,还是东秦,受苦的不都是百姓么……况且,我也只是自己瞎想,没打算怎么样的。”他说罢忙端起酒杯大饮了一口。
“哎……要说啊,这监工的人真是非你莫属。可偏偏,陛下就是不肯允你。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方明时喃喃道:“……她,总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
陆青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方明时第二天就接到了圣旨。
陈菀下旨,调任方明时到礼部,任礼部侍郎。
宣旨的公公举着圣旨,半天也不见方明时接旨。他有几分不耐道:“方大人,别愣着了接旨啊……”
方明时脸色煞白,讷讷道:“臣……接旨。”
直到圣旨交到了他手上,他才反应过来。虽说是平调,可是从工部到礼部,这实在不是他愿意的。他更不明白的是,明明如今朝堂之中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人真的熟悉工部的事务,她却大费周章要把他调离原位。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方明时就这么不值得陈菀信任吗?
陈菀知道方明时一定会不开心,可她没有办法解释给他听。
她要怎么说?
因为你会死在一场水患里,所以我只能让你离水越远越好?这么说方明时一定以为她在胡驺。
既然说不清,那就不如不说了。
眼下,她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处理已经无暇他顾了。
东秦朝廷之中时常有人告假,人数之多,次数之频繁绝对不是正常的告假。尤其是内阁首辅汪洋,自她登基以来竟然连面都没有露过。不臣之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