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其实也不能说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时候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紫昭而已……
然后他就听见纪非攻改口了：“哦，不好意思。听口气你也是现在猜到的。我高估你了。”
九霄：“……”所以这人这么损真是和紫昭王八对绿豆。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调你的浓情蜜意去吧，齁不死你。”
矫情的纪非攻这才想起来面前有个紫昭转世。
虽说看起来她和九霄交流很多，其实神念里的谈话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纪非攻沉淀好心绪，觉得面对沈朝晔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沈朝晔和紫昭不一样，他甚至不知道紫昭的存在。
叹了口气，她说：“好吧，随便你。”
既然劝不走对方，纪非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看恢复记忆之后有没有办法让对方死心了。
“那至少现在，还能做朋友吧，”沈朝晔这才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没事人一样转换了话题，“我刚才看见你身边跟着个熟人？”
纪非攻也不拆穿他，往前走了几步，“你倒也认识？”
——而后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尹初月骤然直面阳光，不太适应地眯了下眼，“你们的事情解决完了？”
明明是个外表恬静的少女，光看饱满绯红的唇瓣也知道不是个无情之人，偏偏一字字都裹挟着刻意伪装的冰霜。
——这女孩天赋异禀，耳聪目明，又心『性』敏感，看来已经知道沈朝晔在对她起疑心了。
纪非攻只好说：“暂时解决完了。”
尹初月这才转身往里走，“那就都进来吧。”
纪非攻回头看了眼沈朝晔才跟了进去，心道这少女小小年纪，还真有那么点唬人的气势。
有气势未必能成器，但能成器，这点气势就显得必不可少了。
尹初月：“要喝水自己倒吧。”
纪非攻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蓄意报复自己昨天晚上不走心的照料。
尹初月看向沈朝晔：“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什么，昨天你们应该听到尹氏的钟声了。父亲故去，家族里没人护得住我，我被赶出来了。”
沈朝晔挑了挑眉：“我记得你有个哥哥？”
尹初月不漏丝毫破绽，“实不相瞒，是他赶我出来的。你在法灵族应该有人脉，这些事情很快就能传到你这里了吧。”
沈朝晔心底有些诧异，面上倒是稳稳当当，“你倒认得出我。我记得我从没用真容见过你。”
“你和以前相比没变多少，”尹初月说，“我对你这段时间的动向并不好奇，但是出于好心，我提醒你一句，公孙鸿和穹劢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多少打理下吧。”
沈朝晔笑了笑，“这我自有成算。”
纪非攻点了点桌面问她：“你将我们叫进来，只是这些事情么？”
尹初月犹豫了一下，“自然不是。”
纪非攻：“那你有什么事？”
尹初月面『色』几变，最终低下头，说道：“我是想请你收留我。”
纪非攻听闻此言还惊了一下，心道她看起来很有钱么，开口就是一句收留？
而后尹初月沉默一会儿，说道：“预言者的直觉，想必你们多少听说过吧。”她又自嘲般笑了一声，“其实也不能说是直觉了。”
纪非攻看见这女孩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了。跟着你，多少安全一些吧。”
……安全？
纪非攻哭笑不得，“你为什么会觉得跟着我安全？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如今整个法灵族里，身边最不安全的就是我吧。”
尹初月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这种安全，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全罢了。
她重伤昏『迷』之后被尹初霖丢下灵河，顺着灵河一路漂下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纪非攻。
这个人时过境迁，变化真的很大。
但她就是知道，无论怎么变，面前这个人能带给她的安全感是天之陆很少有人能带给她的。
——连现在的尹初霖都不行。
纪非攻想了想，觉得有她没她其实差别都并不是很大，因为真实之瞳能带来的助力其实很有限……除了，魔气。
真实之瞳能看透心魔的伪装。
纪非攻眯了眯眼。
她至今为止，除了推测罪在穹府以外，其他的事情信息少得可怜，她甚至不知道罪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穹府。而以罪的『性』格，她绝不会用纪思行的容貌，因为在她眼中，纪思行只能说是个赝品。
而她现在实力不足，灵族的身体又没有经过淬炼，虽然生之力可以保护她不被罪看穿，但是也无法协助她看穿罪精心伪装的魔身。
至于九霄……
罪的实力，连全盛时期的她都尚且只能与之两败俱伤，其神识之强悍自然不必多提。九霄现在实力被压制，神识又没有罪强大，在罪刻意隐瞒的情况下，他怕是察觉不到丝毫问题。
沈朝晔的体质敏感，极灵之体可以说浑身上下都笼罩着天道眷顾的气机，一旦靠近穹府就会被罪发现，不能去。
细细算下来，她的确缺少一个照妖镜。
不过尹初月这小姑娘虽然嘴上说安全什么的，实际上戒备心重的很，就这么答应她，说不定要在心里留疙瘩。
纪非攻稍一思索，便道：“也不是不行。”
尹初月立刻抬起头看向她。
纪非攻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前提是，你要在这次比赛里取得足以让穹氏青眼相待的成绩。”
沈朝晔听闻她这随口一说的条件，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唇角。
尹初月先是点头答应了，随后又皱眉说：“我能冒昧问一句吗？”
纪非攻笑眯眯的，“你问。”
尹初月：“按你去穹府的打算，带上我不怕是个累赘吗？”
纪非攻这次的笑容里总算带了些真心实意，“你怎么会是累赘？”
尹初月无措之间听见纪非攻轻声道：“你要记住，拥有真实之瞳的人是天道的宠儿。而天道的宠儿，绝不会成为他人的累赘。”
尹初月怔怔然，无意识地看着面前两人起身离去。
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这双灾祸之眼，竟然止不住地想哭。
泪水落地。
这一刹那，仿佛有什么牵动了天机，她看见眼前一片连天火海，而一人提剑站着，朱『色』的裙摆舒卷之间搅起一片声势浩大的风云。
周身分明是被火蒸干成褐『色』的大片血迹，脚边也躺着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那人却不声不响，静静回首。
那张玉白的脸在火光照耀下，绝艳似彼岸花蜿蜒着奔腾的忘川，灼灼怒放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