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那些喷涌而出的负面情绪,强迫自己重新理智起来。而后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认得穹府里的人?”
分明这些经历与她说过,但沈朝晔说起来没有丝毫不耐,“当时我被发现不是苍府的人,又因为天赋很好被穹劢关了起来。后来穹劢的父亲就苍府的事情与他起了争执,我趁机逃出来,被穹老祖救下,收做了弟子。”
纪非攻又问:“你为什么会在苍府被穹氏一起抓住?”
沈朝晔笑道:“当初我落魄了,因此被苍府收养。你的赋灵仪式上,我李代桃僵,结果穹劢仍然动了手脚,导致整个苍府都毁于一旦。”
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纪非攻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正好此行目的是穹府,如此一来,倒也省了特意绕道的麻烦。
罪……那个女人受了重伤之后,居然逃到了穹府里么?
“不过,”沈朝晔又说道,“有件事情很奇怪。”
纪非攻:“嗯?”
沈朝晔便道:“当初苍氏不敌,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穹劢率先晋入十星。但穹劢晋入十星没有丝毫动静。”
晋入十星没有丝毫动静……
这不可能,除非是极灵之体。但极灵之体天之陆上只会允许出现一个,面前的沈朝晔很明显便是,怎么可能穹劢也是极灵之体?
纪非攻沉思间,听见沈朝晔说:“我当年刻意打探过,就在穹劢晋入十星的两年前,也就是距今大约九年前,有个女人找上了他。据说那个女人去的时候是重伤,但就是自那时开始,穹劢修为暴涨,并且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排斥自己的谋士。”
这么说来,如果真的是罪,那么替穹劢掩盖天机、避开雷劫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至于谋士的事情……魔族本身就是恶念化身,能察觉到恶念是很容易的事情。而这个穹劢能被魔族找上,显然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连带着整个穹府都乌烟瘴气。
可是,九年前……
时间对不上。
这具身体的骨龄是二十岁,自己被罪重伤之后即便失去意识,寻找宿体也不可能夺舍或者附身一具先天之气散尽的尸体。她找的一定是灵族腹中的死胎。
也就是说,罪被她重伤,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为什么罪却在九年前拖着重伤的身体找到了穹劢?
难道九年前自己已经遇到过罪了吗?
她无意间抬头,只见沈朝晔仍然看着她,说道:“九年前是我们的初遇。我记得你有一天突然重伤昏『迷』,本来之后想问问你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但是没来得及,你就不见了。”
这句话……
纪非攻默了一瞬,毕竟她和紫昭的初遇并不是九年前。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原来九年前她的确是遇见过罪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双方爆发了冲突,结果是两败俱伤。但是依纪非攻看来,当时她堪堪十一岁,这条命,遇见了罪,的确是捡回来的。
而沈朝晔对着她说:“不过你现在都记不起来了。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你。”
纪非攻对上他的眼睛,一时居然觉得脸颊上烧得慌。
还好夜深看不清——她心底难得有些『乱』地这么想着。
曾经天界那些人都说紫昭的眼睛是天界一绝,纪思行甚至和她说过,如果她和紫昭站在一起,即便两双形态相似的眼睛里是不一样的风采,最吸引人的一定也是紫昭。
因为纪非攻看人时总有种不自觉端正的姿态;而紫昭看人时,眼波流动,一定是温柔水漾的。
——纪非攻因此一度为了满天飞的情敌而困扰。
但现在,纪非攻抿了抿唇,只是道:“有件事情。”
沈朝晔闻言便不无失落地叹了一声,说道:“什么事?”
纪非攻便说:“我今夜出去的事情。”
沈朝晔动作一顿。
纪非攻:“说起来很复杂。但简单点,就是我觉得这里的结界有些不对劲,因此去看了看,结果调查到了祭坛,被护神卫和大祭司发现了。”
“……”沈朝晔无语凝噎,心想媳『妇』太厉害自己该怎么办。
纪非攻说:“异灵同样对空间之力很敏感,那些人修为很高,我即便隐藏身形也会被他们发现。而现在,我瞬移回来了,他们也一定可以沿着这条轨迹找到我。”
沈朝晔正想说“我保护你”,就听见纪非攻说:“所以明天,我正好去见大祭司和异灵首领,问问关于这里结界的事情。”
沈朝晔默默咽回了那句“保护”,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纪非攻说:“你不需要做什么。”
沈朝晔闻言居然有点茫然。
然后他看到纪非攻轻轻笑了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就够了。”
纪非攻平常总给人一种端庄的感觉,只有到了这种时候,笑容才有点独特的柔软和撩人,风情万种也不外乎如是。
但这样的风情之中,很少能看见世俗里的红尘气息,更多的却像是浮燕掠水时那点清澈与漫不经心。
沈朝晔忙说了句“好”来遮掩自己眼底的炽热。
纪非攻瞟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心底总是有些动容的。
沈朝晔的喜欢,大约就像春雨的润物细无声,总在最需要的时刻才会让人觉得显眼,更多的却是放手让对方去做自己最爱做的事情,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不『逼』自己说,不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强『逼』自己做。危险的时候他会保护自己,某些不妥当的时刻也会劝阻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身后永远有一面盾牌一般让人安心。
这面盾牌可以保护她的全身,但是不会遮挡她的视野。
应该说,这样的人会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情人,纪非攻也不外乎是。
问题只在于,紫昭不是这样的。
印象里的紫昭永远高高在上,他的确很少干涉自己的决定,但却也不会听从她的意见。两人的相处方式,应该说是互不干涉。这种感觉总让纪非攻觉得自己似乎在处理爱情与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是两个人格,很多时候找不到共鸣。
——都未曾有过了解,何来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