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敲打着马车顶,发出微弱的咚咚声响。
黑色的马车里十分的安静,藿坐在其中身上依然在缓缓的往下滴水,但她已经不再寒冷了,因为她坐在他的车驾中。
闻人哭让她等自己,他很快会回来,他要去杀一个人,一个只能他自己动手自己杀掉的人。
藿依然乖巧,就好像她曾经也是这么听葵的话的。
。。。
风雨声充斥在耳畔,云儿只记得自己死死地抓着树枝,但在急速拉升的过程中,依然忍不住和周围的弟弟妹妹们一样高声的叫喊,像是要把体内所有的气体都吐出来。
当声音和气流逐渐的平稳,云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们依然在树上,只是这棵树已经不再永和楼的后院了,它此时位于一个小院中,四周是林立的民房,抬头看向天空隐隐可见远处的异象,不过角度很偏距离很远,应当是皇都很偏僻的位置。
“东北方向。”云儿大致感受了一下,低声道。
这一片民房很多,地势较高,是皇都居民大多数活动的区域。
“一点点下!”她谨慎的观察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挥手示意,“在树旁边警戒,不要离开树的枝丫范围。”
孩子们都有些迷茫,他们意识到了危险,也确实紧张,但并不清楚情况的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云儿小心的离开枯树走向院子里那间还算大的平屋,屋顶灰色的瓦汇聚着雨水流下,她穿过雨帘,来到了门前,门口横放着几根很粗的木桩,表面打磨的极其平整,年轮环绕,是很不错的木材。
门并未锁,云儿伸手推动,没有年久的咯吱声,顺畅极了,房门开开立刻就有一股带着烟火气味的暖意涌出,她回过头看了看树下紧张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伸手做了个手势,然后小心的走进房间里。
主屋有些暗,借着天光看的勉强,入眼不过是一些家常的用品,几套木质的桌椅,上面是一些小摆件,还有一些农活用的个工具,似乎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家。
不过云儿注意到屋里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刚开始闻着有些呛,但很快又会觉得有些沉醉。
她正欲摸向前院,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谁?!”
云儿倏地转身,单手背后掐诀,整个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的小猫弓着身子,立起眼睛。
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侧房门口,他很高大,而且四肢粗壮,在云儿审视他的过程中,他似乎也在审视云儿。
两人短暂的静默了一会儿,那人动了,他抬起手从桌子上缓缓拿起一个摆件,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火石轻轻摩擦,咔吧一声,微弱的火焰升起,随后点燃了摆件上烧的只剩根部的蜡烛。
火光缓缓明亮,云儿终于看到了那张脸,是一个五十多的中年男人,感觉有些熟悉,但想不起在哪见过,平实的眉眼,嘴唇有些薄,但五官端正,肤色微微有些黑,但一看就觉得很健康。
“云儿?”对方缓缓的开口了。
云儿一惊,整个人更加的谨慎,甚至开始看向门口,随时打算奔逃。
“天齐说过这几天你会来,让我照顾一下你。”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看向院外问道:“只有你吗?应该还有不少孩子才是。”
“你是谁?”云儿没有因为听到尉天齐的名字就放松警惕,反而凝声问道。
中年男人将蜡烛举高了一些,照亮自己的脸,笑着道:“我叫尉梁,是尉天齐的父亲,你可以叫我梁叔。”
云儿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张脸会让自己觉得熟悉了,因为这个男人的眼睛确实和天齐哥哥有些像,尤其是那认真又温和的眼神。
她微微放松了警惕,缓缓直起身子,认真行礼道:“见过梁叔叔,我叫云儿,是天齐哥哥将我们带来此处,多有打扰。”
“哈,果然和天齐说一样。”尉梁笑了笑,他走到门口看向外面院子里的那棵树,大雨中一众孩子缩在一起就像是一群无家的小兽,他招手道:“快进来!来!”
孩子们丝毫不为松动,直到云儿打了个手势,一众孩子才十分有秩序一个个走来,进屋后也规矩的站在门口边一排,无声无息,好像是一群被指挥的假人。
“不用这么拘谨,当自己家就好!”尉梁招手示意众人跟他进入侧房。
云儿一马当先一众孩子缓缓跟随,侧房并不比主房宽敞,而且摆放了更加多的木质家具,有各种样式的桌椅,还有一些屏风之类的。
尉梁又引燃了几根蜡烛,然后从一张桌子下抽出了一个布包,在里面掏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物。
“给,这是天齐提前准备,一些孩子的衣物,你们凑合穿一下免得着凉,我去给你们烧些热水。”说罢,尉梁大步走出了房间,关上门只留下孩子们。
云儿无声的来到门边安静的贴在门上,孩子们屏住呼吸,很快外面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后院里响起了劈砍柴火的声音,云儿这才回身道:“检查一下衣服,换上吧!”
她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即便那个人自称是天齐哥哥的父亲。
云儿没有着急换衣物,而是开始小步的检查侧房,她很快意识到,这间房间并不是卧房,而是尉梁专门用来雕刻木头的地方,其实进屋的时候那股香气就是大量优良的木头发出的。
很快尉梁又走了回来,他将毛巾递给孩子们,然后看着云儿道:“热水还要烧一会儿,我不知你们具体什么时候来,所以也没提前准备吃食,饭需要再等一会儿,不过安全问题大可放心,天齐在这间房子里布置了不错的阵法,一般人找不到的。”
云儿此时终于露出了些笑意,她乖巧的点头答应,然后抬头问道:“梁叔叔是在学木雕吗?”
“哈,天齐猜的果然没错。”尉梁却合掌而笑,他指了指云儿道:“他就说你这个小丫头一定会用木雕的事诈我。。。我不是正在学,而是雕了一辈子了,我们老尉家几代木雕手艺都不错的!”
蜡烛的火光映射着云儿的脸,她微微有泛红,是的,尉天齐跟她讲过自己的父亲是个木匠,当初自己第一次去学堂的束修就是一张红木桌子。
“可惜啊,我的手艺胜过我的父亲和祖父,结果生了天齐那小子,他小时候只用了两三年不到的功夫就已经超过我了,最终却也没走上这条路,坏我尉家祖业!”尉梁虽然看起来在说尉天齐的不是,但嘴角的笑意并未隐藏。
尉天齐确实没什么机会成为了不起的木匠了,但他早已是天下闻名的天骄。
尉梁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示意云儿走近些,云儿乖巧靠近,他把粗粝的毛巾按在云儿的头上擦拭起来。
“不用太紧张,天齐既然让你们来,那就不会让你们出事的,我住在这里很久也没被任何人打扰过。”尉梁的大手很有力,云儿感觉就像天齐哥哥的手一样有力,他声音有些粗,但语气也同样温柔。
这是最好的保证,这里是尉天齐和尉梁的家,也是他成名后专门给自己的父亲打造的庇护所,阻挡着那些对他亲人图谋不轨的人。
皇都中几乎没有人知晓尉天齐家的具体位置,因为根本无法找到。
而将云儿他们送到自己父亲身边,便是尉天齐最有力的保证,那是他无比放心无比在意的人。
云儿又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可爱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