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怡微微摇头说;
“我当时也提出你同样的问题,陈奇说,特派员从苏联回来,中央有他们一批人,个个握有实权。他的出发点是想做成这笔生意,并没有里应外合之嫌疑。”
肖秉义摇摇头说:
“从你介绍的情况看,对方明显是骗子。特派员再年轻,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不信,他肯定有问题。”
石静怡笑笑,解释道:
“有些事情,事后看很荒唐,但当时就这么干了。其实,中央对陈奇半年来的谨慎很失望。当时的氛围,从上到下,都急疯了。病急乱投医,想一笔生意翻身,完全解决苏区经费问题。”
肖秉义好奇得问:
“损失这么大,中央处分了特派员吗?”
石静怡默默摇头,望着窗外喃喃的说:
“特派员有人保护,处分了陈奇。”
肖秉义奇怪道:
“照你说的情况,陈奇应该表彰啊?怎么能处分他呢?什么理由?”
石静怡答道:
“认为他是经理,既然不同意,为何不报告?好在特派员承认是他阻止了他。后来又有了新的罪名,说他在这笔生意中,不该暴露沿线的三个交通员,差点枪毙哦。陈奇事后跟我说,他根本不知道三个交通员参与了此事。后来才知道,特派员为跟对方表示诚意,坚持要送同学一程。命沿途交通员出面接待。”
“哦?”肖秉义应一声,随即问:
“陈奇没怀疑特派员有问题吗?”
石静怡摇摇头,苦闷的答道:
“陈奇认为他出发点没问题,本质也不坏。只是年轻,革命热情高涨,缺乏经商经验。意气风发,却眼高手低,好大喜功。后来这批人失势后,特派员和陈奇在延安见面。陈奇问他老板的情况,他却一问三不知,解释跟他在德国只见过一面,只知道他姓吴,并不了解他。”
肖秉义嘟囔一句:
“卧槽,只见过一面,却装着关系很好的样子?充什么大头鬼?”
石静怡笑着回答:
“陈奇听他这样说,简直气晕了。什么话也没说,抡起一巴掌,让他住院三天,陈奇禁闭三天。”
肖秉义觉得解气:
“哈哈哈!打得好,早就该打了。”
他说罢,沉默了。石静怡一再提及老板姓吴,他心中盘着一个名字,却不敢说。
又禁不住好奇,迟疑一会,小心翼翼的问:
“石部长,既然那个老板姓吴,他不会叫吴博盛吧?”
石静怡一怔,想了想,摇摇头说:
“我只听他说姓吴,不知道叫什么。你这样问,是不是有此人的线索了?”
肖秉义不好回答,心情复杂的盯着她,提示道:
“你跟特使对过眼神,按照我的理解,你应该大致了解对方是谁。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你的留法同学周少爷呢?”
石静怡又是一怔,跟着点点头问:
“想过,我说他不姓吴,就是想到周少爷。但二人经历对不上号。你的意思,姓吴的老板是周少爷?”
肖秉义迟疑着点头,不很肯定的说:
“我也不能肯定,他在上海混世界的时候,曾经化名吴博盛。不过,中国人多,同名同姓多得很。有待考证。”
石静怡听罢,微微点头,喃喃自语:
“当时听说他留学德国,我就想,也许认错了人,就没多想了。四五年陈奇跟我说的半句是‘照……照片之人……’。之后,我利用保密局身份,多方打听,都说没这个人。我查政府公费留德学生,只查到了金陵生这一批,没吴姓之人。”
肖秉义提示道:
“如果你能肯定他叫吴博盛,起码周少爷是嫌疑人之一了。”
石静怡苦笑道:
“我无法知道他叫什么,但我跟陈奇争论此人,起码说明我俩说的是一个人。这也是我后来一直坚持去南京之原因。我坚信是他,暗中打听他四零年和四五年身在何处,都说他一直在家乡,不问政事,生意也交给了经理。一直到抗战胜利,才回了公司。”
肖秉义接下她的话头:
“所以,你还是不信,打听到周少爷家乡,潜伏了下来。”
石静怡点点头,幽幽的说:
“我四七年来到横南镇,查到他的住所。便在他家边近,租下门面,将自己变老,开杂货店掩护。他家管家来杂货店,我问他,周老爷是不是留过学?管家说周老爷年轻时,曾去过法国。之后就没出过国了。至此,我只能肯定他是同学周少爷,而不能确认他是吴老板。”
肖秉义替她分析:
“如果陈奇得到的信息是真,那就不是你怀疑之人。不过,做生意的都喜欢吹,他为了达到骗取钨矿的目的,编造假履历,也不是没可能不然,他去苏区,为何不透露自身信息呢 ?”
他抓抓头,自言自语:
“不知为何,你说他姓吴,我立刻就想到了周少爷。要真是他,就复杂了。既是政府高官,又是商业骗子?”
石静怡微微摇头:
“特殊时期,政府跟日本人暗合。为掩人耳目,选个商人当特使,未尝不可。问题是,这个商人暗杀了陈奇。他为何要暗杀他呢?说明他认出了和他打过交道的陈奇。”
肖秉义同意她的分析,补充道:
“他若一辈子经商,跟他打过交道的不止陈奇一人,他为何单单暗杀他呢?说明他另有目的。”
石静怡摆摆手说:
“肖秉义,找到杀害陈奇的真凶,对我很重要。我怀疑和陈奇争论之人,就是周少爷。虽然很多情况跟他对不上,但我直觉是他。你能帮我找到证据吗?比如说,你曾听人说他叫吴博盛,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请那人暗中指证,你能找到他吗?”
肖秉义点点头,很有信心的说:
“没问题,之前为他女儿的事找过她。你倒提醒了我,得赶快保护她的安全,她之前就曾被暗杀过。”
石静怡惊讶的问:
“哦?他是男是女?家住哪儿?叫什么?”
肖秉义回答时,心里已有了丝丝不安:
“女人,跟他的情人,也就是叶小雪母亲是好朋友。叫曹茵。”
石静怡点点头,要来纸和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他说:
“你打这个电话,找周处长,将你保护证人的意思告诉他。就说是我委托的。”
肖秉义看是上海电话,将纸条揣口袋,又问:
“石部长,照你的说法,你回重庆给特训班授课。什么时候又回了上海了?还到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