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深夜病房的宁静。宋老太太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而不规则，血氧饱和度数值从95迅速跌至82，监护屏幕上的绿色线条剧烈波动着。
\"快！肾上腺素0.5mg静脉推注！\"值班医生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迅速检查老人的瞳孔反应。护士们训练有素地分工协作，有人准备药物，有人调整呼吸机参数，有人记录生命体征。
\"血压80\/50，血氧88%，心率120！\"护士急促地报出数字，手指飞快地调整着输液泵的速率。
主治医师王医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扒开宋老太太的眼皮，手电筒的光束在瞳孔上来回扫动。\"双侧瞳孔对光反应迟钝，\"他转头对护士喊道，\"准备肾上腺素，快！\"
病房外的走廊上，宋明远像一头困兽般来回踱步。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的\"咔嗒\"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第十次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凌晨2点17分，秒针每走一步都像在他心上重重踩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扑到病房门前，透过小窗看到里面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一个护士正跪在床上做胸外按压，老太太瘦弱的身子随着按压动作无力地弹动着。
宋先生摇摇头，又走了一个来回：\"怎么会突然...明明晚上还好好的...\"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目光死死盯着病房门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窗，透过它能看到里面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
宋先生的腿突然失去了力气，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走廊的荧光灯管在他眼前扭曲成诡异的光带，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飞舞。
老公\"妻子宋夫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她手里还拿着刚从楼下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罐装咖啡，看到丈夫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咖啡\"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在墙上，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妈她...\"宋先生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宋夫人已经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丈夫的肩膀。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机械地重复着，不知是在安慰丈夫还是在说服自己。
时间在焦虑中凝固。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限。宋先生站起来，开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皮鞋在地砖上敲出凌乱的节奏。他时而停下来扒着窗户往里看，时而又继续他的\"丈量\"。宋夫人靠在墙边，双手紧握成拳抵在嘴唇上，眼睛死死盯着病房门上那盏红色的抢救灯。
半小时后，抢救灯终于熄灭。王医生推门出来，白大褂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宋先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医生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医生皱了皱眉。
\"暂时稳定了，\"王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但情况很不乐观。多器官功能衰竭，这次是心脏出了状况...\"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宋夫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宋先生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松开医生的手臂，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还能...多久？\"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王医生摇摇头：\"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一两天。很难说。\"他拍了拍宋先生的肩膀，\"进去看看吧，但别太激动，病人需要安静。\"
病房里，各种仪器的管线像蛛网一样缠绕着床上的老人。宋老太太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氧气面罩下传来不规则的呼吸声。她的脸比床单还要苍白，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青紫色的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宋先生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那曾经温暖有力的手掌现在冰凉得像块石头。他想起小时候发烧，就是这双手整夜为他换额上的毛巾；考上大学时，这双手为他整理行李，偷偷在里面塞了一叠皱巴巴的零钱...
\"妈...\"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宋夫人站在丈夫身后，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她突然想起什么，拉了拉宋先生的袖子：\"要不要...给甜甜打个电话？\"
宋先生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甜甜，他们养育了十八年却发现是抱错的孩子，现在已经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虽然两家达成了共识，孩子可以继续往来，但毕竟.。甜甜，咱们养了20多年的女儿，刚刚找到亲生父母
\"妈最疼甜甜了，\"宋夫人继续说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如果真是最后一面...\"
宋先生松开妻子，双手插进头发里。他想起母亲每次看到甜甜时眼里的光彩，想起甜甜离家后母亲时常对着相册发呆的样子。可是现在凌晨两点多，甜甜应该正在熟睡，而且...
\"这大半夜的...\"宋先生犹豫着，\"而且她现在有自己的生活...\"
\"可妈最疼的就是甜甜，\"宋夫人坚持道，声音压得很低，\"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不测...\"
宋先生望着母亲枯槁的面容，想起老太太每次看到甜甜时眼里闪烁的光彩。即使知道没有血缘关系，老太太对甜甜的爱从未改变。上个月甜甜来探望时，老太太硬是撑着病体坐起来，亲手给孙女梳头发，就像甜甜小时候那样。
\"打吧，\"他终于点头，掏出手机，\"就是不知道孩子睡了没有。\"
宋夫人握住丈夫的手：\"血缘重要，但十八年的感情更重要。甜甜那孩子重情义，要是错过了...\"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再次从病房传出，宋先生透过玻璃看到医生正在使用除颤器。他的心脏仿佛也被重重击打，一阵剧痛袭来。
\"打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声音沙哑，\"我来打。\"
宋先生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悬停了片刻，终于点下\"甜甜\"的名字。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每响一下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嘟...嘟...\"
宋甜甜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惊醒。宋甜甜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被子被她踢到了地上，空调的冷风让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刺眼的光照亮了半个房间。震动声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像一只愤怒的黄蜂。
\"唔...\"甜甜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屏蔽这恼人的噪音。但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终于将她从梦境边缘拉回现实。
她摸索着抓起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养父\"两个字让她瞬间清醒。凌晨两点十七分，这个时间来电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甜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划过接听键时甚至有些发抖：\"喂，爸？\"
\"甜甜...\"电话那头宋先生的声音异常沉重，还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颤抖，\"奶奶...奶奶情况不太好，医生正在抢救。你...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甜甜猛地坐起身，被子彻底滑落在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什么？上周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不是还能说话吗？还说要等我下次带钢琴谱去弹给她听...\"甜甜的声音开始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养母接过电话的声音：\"甜甜，奶奶可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她想见你。\"
\"我马上到！\"甜甜挂断电话，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她的膝盖撞到了床头柜，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她顾不上理会。
而那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甜甜头上。她跳下床，手忙脚乱地拉开衣
\"对，市中心医院内科大楼12层。\"宋夫人的声音突然哽咽，\"甜甜...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甜甜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她胡乱的打开，而那衣柜门被她猛地拉开，衣架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她随手抓出一件连帽衫和牛仔裤，黑暗中分不清正反就往身上套。扣子怎么也扣不上，她的手指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
抓起钱包和钥匙就冲出房门。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照亮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眶。
下楼时，甜甜的腿软得几乎站不稳，不得不扶着扶手。脑海里全是奶奶的样子——教她包饺子时布满皱纹却灵巧的手，冬天把她冰冷的脚捂在怀里的温暖，每次离家前偷偷塞给她的零花钱...
\"不会的，不会的...\"甜甜喃喃自语，冲出单元门时被夜风一吹，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湿了一片。她颤抖着手指打开打车软件，定位显示最近的出租车要7分钟才能到。
\"7分钟...\"甜甜盯着那个数字，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突然决定跑到一楼，
甜甜跑得气喘吁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恐惧。转过最后一个弯时，她差点撞上管家
\"小姐，您这么晚去哪？\"管家惊讶地问。
\"医院...奶奶...\"甜甜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管家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掏出车钥匙：\"那小姐我送你！\"
宋甜甜一把从管家手中将钥匙抢夺过来，一口气跑到车库，打开小车的门，一头栽了进去，甜甜死死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一脚油门踩下去，冲出车库，朝着医院飞奔而去，车窗外的街灯连成一条流动的光带，模糊不清。她不断回放上次见奶奶时的场景——上周日，她带着奶奶最爱吃的枣泥糕去医院，老人高兴得像个孩子，还抱怨医院的饭太难吃。
\"再开快点...\"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医院的大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甜甜死死盯着那扇扇亮着灯的窗户，不知道哪一扇后面躺着生命垂危的奶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在心里祈祷，仿佛这样能挽留时间，挽留那个最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