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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半晌,最后取出了一颗延寿丹服下。

延寿丹所含的灵精很少,但能减缓一点身体的异样变化,再配合法力,半晌后,勉强的让红眸缓缓变成黑色。

她看着铜镜,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服用灵精,只会加速沉睡的时间。

但如今的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况且,以越弗离的身体状况,估计也撑不了那么久了。

她转过头,看向床榻上还在睡着的越弗离,如今,他休息的时间是丝毫不比她少。

看着他病卧在床,这情景,将姒禾曾经的记忆再次唤醒。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重新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依旧觉得很难过。

随着心头的情绪慢慢堆积,她的眼睛渐渐开始有些湿润,眼眸隐隐又要转变成红色,她这才暗暗深吸一口气,仰了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平复心绪。

好一会后,她才收敛了情绪,又看了看铜镜,见眼睛无异样后,这才走回到床榻旁,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他许久。

然后,她便趴在他身边。

……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越弗离六十岁生辰。

但因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个生辰便低调的过,没有大操大办。

这是初秋的季节,天气转凉,秋高气爽。

没有太阳的阴天,这也是姒禾最喜欢的天气。

姒禾与越弗离坐在行宫里的湖心亭,看着墨墨和乌乌在湖水里游玩。

不过,今日它们都比往日消停了许多,基本都转着亭子转悠,但没一会,墨墨便把脑袋探到亭子里,硕大的眼睛一直盯着越弗离看,很乖巧的样子。

但不同的是,它不时的吐着舌头,看起来有些焦躁。

乌乌便也停止了游玩,趴到亭子边,伸长了脖子,看向亭子里。

因为越弗离如今是精神萎靡不振,甚至开始透出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死气。

姒禾拿着药碗,仔细的喂他喝药,下人们都退到了湖边,亭子里只剩下两人。

“夫君,再喝一口?”

如今越弗离的状态很差,吃的很少,连药也只喝了几口便喝不下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喝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的,由于胃口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姒禾见他实在喝不下,便也没再勉强,“好吧,那一会你饿的话跟我说,我们再一起吃点东西。”

越弗离浅笑,一副没事人般地看着她,道:“好……”

姒禾心中酸涩,转过头,一边把想要涌出的泪意逼回去,一边把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等再次看向越弗离时,她亦扬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伸手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脑袋轻轻的靠在的肩头上,甚至不敢用力。

她笑着陪他说话,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只有墨墨和乌乌才能看到她的笑容有多苦涩。

于是,墨墨更焦躁了,嘴里不时的发出‘嘶嘶’地叫声,尾巴尖在湖面上拍了一下又一下,动静并不大,但能明显看出它的情绪变化。

姒禾停止了话语,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

然后便听越弗离声音低低的喊了一声,“墨墨……”

他似想安抚它,只是,才一开口,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姒禾连忙给他轻轻拍了拍背,正要倒些水给他,他却无力的摆了摆手。

这时,墨墨把头伸了过来,身体盘在亭子上。

“嘶嘶~”

它叫一声,低下脑袋,轻轻触碰了一下越弗离的腿。

越弗离止咳了后,这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墨墨的头。

他的动作依旧很无力,只是抬个手而已,对他来说却有些困难。

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因为喉咙不舒服,怕一说话,又要咳起来了。

姒禾目光担忧看着他,道: “夫君,要不我们回去休息会?”

越弗离摇了摇头,然后无力靠在椅背处。

看着他这虚弱的模样,姒禾没忍住,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强忍着才没哭出声。

心底积压的情绪一经爆发,便如同汹涌的洪水般,仿佛要将她淹没。

越弗离看着她,缓缓开口,安慰道:“禾禾、不哭……”

命数如此,人力难为。

能活到这个岁数,有她陪伴几十年,他其实已经满足了,只是放心不下她。

陈桑桑曾说过,在他死后,姒禾会跟着殉葬。

他以前并不希望如此,所以最后那份口供没给她看。

生同衾,死同穴,固然好,但他不希望是以殉葬的方式,而是顺其自然的等她百年之后。

他希望她能在他去了后,还好好生活着。

他本想抬起另一只手,想摸摸她的头,但手还未抬起来,便被她握住。

姒禾本想停止哭泣,想扬起嘴角,但眼泪却不受控制,一滴又一滴的从眼睛里掉落,怎么笑也笑不出来,情绪仿佛快要崩溃。

由于她情绪波动的太大,眼睛那抹浅淡的法力渐渐溃散,慢慢露出了被遮掩的红眸。

纯黑褪去,那红如血的眼眸,比她耳坠上的红玛瑙宝石还要耀眼,在眼泪的浸润下,仿佛亮着光,漂亮又诡异。

但她还无知无觉,因情绪起伏得厉害,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她只在试图调整情绪。

越弗离看到她那双红眸,神色一怔,在这一瞬间,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涌出,似乎有一道道虚幻又模糊的‘记忆片段’缓缓浮现。

隐约间,他在从这些‘记忆片段’里,也‘看到’了她的身影,布衣的她也是红眸。

那些碎片般的‘记忆片段’,冲击着他的脑海,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在心底涌起。

一时间,他的眼眸也慢慢开始变得有些湿润。

半晌后,他收回了放在墨墨头上的手,然后有些吃力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姒禾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他手中的那张折起来的黄纸。

这纸很陈旧,看着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见他动作吃力,姒禾便先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后伸手帮他,把纸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