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楚地寿春。
景府之内,景湉高举酒杯,笑靥如花,向在座的屈鹏与昭略道:“来,我敬二位一杯。
诸位可真是我景家的及时雨啊。”
屈鹏颔首微笑,昭略亦附和道:
“正是,墨家巨子的鼎力相助。
我们定当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燕丹淡然一笑,道:
“二位言重了。
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我帮你们铲除了骄横专权的李园,你们亦需出兵伐秦,此乃早已约定之事。”
景湉目光流转,扫视二人一眼,缓缓道:
“那是自然,只是出兵之事尚需时日。
李园一死,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尤其是那醴泉君,暗中结交朝臣,意图不轨。”
屈鹏神色凝重,道:“不错,我三族兵马。
并非尽聚寿春,调兵遣将,自是需要时间。”
昭略亦点头称是:
“巨子稍安勿躁,静待佳音便是。”
燕丹与秦舞阳对视一眼,
秦舞阳忍不住道:
“三位莫非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堂堂楚国贵族,竟然不讲诚信,好笑!”
景湉闻言怒目而视,斥道:
“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一个无名小卒,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再敢胡言,休怪我不客气!”
秦舞阳面色不悦,正欲反驳。
却见周围护卫已悄然拔刀,寒光凛冽。
燕丹按住秦舞阳的手,目光如炬。
直视景湉:“景家主身为楚国望族之首。
难道要背信弃义,让天下人耻笑吗?”
景湉冷哼一声,道:“我景家身为世家大族,自当言出必行,行必果。
答应你的事,我们定会做到。
方才屈鹏与昭略所言亦是实情。
调兵遣将,岂是朝夕之功?”
燕丹沉声问道:
“那么,且问你,需要多少时日?”
景湉略作思索,笃定地回答:
“十日之内,定当出兵。”
秦舞阳欲言又止,却被燕丹打断:“好,我等先行告退,但愿楚国氏族言出必行。”
言罢,他带着一脸不悦的秦舞阳转身离去。
待人影消散,昭略疑虑重重地问道:
“景兄弟,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挥师北上?”
屈鹏眉头紧锁,坚决反对:
“要派你们派,我绝不派兵。
自李园死后,诸多大臣已暗中倾向我们与醴泉君,醴泉君一直有小动作,此刻若将兵马调出,万一醴泉君有所图谋,我们何以自保?”
昭略点头附和:“的确,一旦失去兵马护卫,谁又知晓会有何人对我们不利。”
景湉轻笑一声,宽慰道:
“两位放心,我从未打算真的派兵。
只是起初未曾料到他们能如此顺利。”
屈鹏焦急追问:“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让世人笑我们背信弃义。
毕竟,我们可是贵族。”
景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倒有个妙计,既能对付燕丹。
又不损我们声誉。”
屈鹏与昭略齐声追问:“何计?”
景湉缓缓吐出一字:“拖!”
回到客栈,秦舞阳愤愤不平: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世人皆道楚人诚信,贵族更应自重。
结果……皆是一群卑鄙小人。
什么贵族,简直荒谬!”他将对屈、景、昭三族的怒火,宣泄得淋漓尽致。
燕丹沉声道:
“此刻言及此等事宜,虽无济于事,但我燕丹岂会畏惧屈、景、昭三族的不出兵?
我们既能手刃李园。
自然也有能力除掉景湉。”
秦舞阳闻言,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若那景湉老贼真敢背信弃义。
我秦舞阳誓要第一个取其项上人头!”
窗外,风声沙沙,鸽哨咕咕。
一只飞鸽翩然落下。
秦舞阳迅速取下鸽爪上的信件,匆匆一览,瞬间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失声惊呼。
燕丹疑惑地望着秦舞阳:
“舞阳,你这是怎么了?”
秦舞阳颤抖着手指向信件。
对燕丹道:“巨……巨子,大事不妙,大秦东征之势,已如破竹,无可阻挡了。”
燕丹轻抿一口茶水,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究竟何事,能将你惊成如此模样?
速速道来。”
秦舞阳声音低沉而沉重:
“咸阳传来密报,赵国……赵国已亡。
赵王竟被公子赵嘉所杀。
邀秦军入邯郸,将国祚拱手让于大秦。
这……这怎么可能?”
啪——
燕丹手中的茶杯猛然落地,碎片四溅。
他怒声道:“当……当真如此?”
秦舞阳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昌平君的笔迹,我绝不会认错。
我们该如何是好?”
燕丹如遭雷击,瘫坐在椅上。
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
自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以来,赵国实力强盛,即便长平之战,四十五万勇士被坑杀,赵国依然能屡次抵御秦军铁蹄。
为何会……”
秦舞阳亦是满面愁容:“我亦难以置信。
况且赵国一旦覆灭,天下还有何国。
能挡得住秦军如潮的攻势?”
燕丹仿佛被一语惊醒,急切地说道:
“快,我们必须即刻返回燕国。
设法与……无论如何,定要寻得对策……”
秦舞阳无奈叹息:
“唉,也只能如此了。”
燕丹忽地心念一动,补充道:
“以墨家之名,速告诸国。
令其提高警惕,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秦舞阳闻言点头。
随即着手准备信鸽传书事宜。
而燕丹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赵国,这个昔日能与秦国分庭抗礼的泱泱大国,竟也走到了穷途末路,这无疑预示着秦国的东征之路已畅通无阻。
燕丹深知,身为北方小国的燕国,无论是兵力之强盛,还是国力之雄厚,皆难以与正值鼎盛的秦国相抗衡,但他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必须竭尽所能。
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燕丹喃喃自语,“哪怕是最为微弱的火种,亦有可能点燃反抗的熊熊烈焰。”
心中暗自筹谋。
楚国虽内斗不休,但若能说服他们认清共同的威胁,或许能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至于齐国。
偏安一隅且对诸国态度冷漠,尤其是对自己的燕国,指望他们无异于缘木求鱼。
魏国亦是日渐衰微,难以提供实质性的帮助,看来,对付秦国,还需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