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本来在这里三千人,又来了三千人。
都是秘密而来,北面的树林中全是茅草屋。
六千人太分散了,他们的火力加起来没四百人输出力强,被打的毫无脾气。
三千人高举手趴到空地,士兵们只有二百人挨个搜索。
但他们搜索的时候,三个一组配合,把国公夫人看得震惊又悲愤。
徐允爵和徐仁爵的家眷是一队,国公夫人与徐文爵家眷是一队。
徐仁爵一害怕,带所有人到云盆,被一锅端了。
徐家与陆天明争天下,第一阶段耍腹黑,被女婿劈头盖脸扇了几巴掌。
第二阶段动手,一败涂地,老大被迫自戕。
这第三阶段,史册中的笑料。
六十万人,三十多个深山堡垒,苦心经营三年,被女儿一网捞尽。
不止徐家直系的家眷,旁系家眷也有,还有二百多人是核心将军的家眷。
徐凤爵坐在木屋中,国公夫人在对面,看着外面的场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位嫂嫂,还有徐二爷,均一脸凄然。
都不说话,徐凤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待士兵们结束。
“凤儿,他们会死吗?”
国公夫人突然开口,徐凤爵扭头看一眼外面,士兵们已经完成搜索,五十人站在高处持枪警戒,五十人拿短枪挨个审讯分辨。
其余人看不到,可能交替休息了。
徐凤爵想说句话解释,张口却是,“女儿不知道。”
“你带着兵来徐家暗堡,你不知道?”
“他们是兵,有负责行动的头领,就算没有,女儿也指挥不了,只是…来看看。”
“哼,哼~”国公夫人连着冷哼两声,“老身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同样是夫人,人家是未来第一后戚,带兵大将,你却是个小妾,卖了全家也是个小妾。”
徐凤爵一点没有生气,“母亲,女儿有两个可爱的儿子,您有两个可爱的外孙,回京就能看到他们,女儿把您接到别院,夫君一定同意,咱不稀罕禁宫。”
国公夫人瞬间胸膛鼓胀,连着咳嗽几声。
徐凤爵又道,“母亲,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还小。”
“老身就该杀了他们,被你阻止,愧对徐氏先祖,彻底沦为笑话了。”
徐凤爵正想解释,秦大成跑进来,到耳边低语。
徐凤爵非常吃惊,瞪大眼看着他。
秦大成无奈,“夫人,这是上位的命令。”
“为什么?!”徐凤爵突然怒吼一声,把屋内几人齐齐吓了一跳。
“为什么?!”徐凤爵又追问一句,双目流泪,“大哥已经死了,一切结束了,夫君拥有天下强兵,为何要执意戏耍江南,为何执意要父亲下跪,非得不死不休吗。”
秦大成低头听训,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嗡嗡道,“属下等夫人到申时,还有一个半时辰,请您见谅。”
他退出去之后,徐凤爵眼泪止不住的流,擦也擦不干。
过一会她又笑了,又哭又笑。
徐仁爵忍不住问道,“凤儿,大…大军过河了?”
“呵呵呵…哈哈哈…”徐凤爵越发悲呛,“就差半天啊,一切就结束了。”
国公夫人也着急了,“混账,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爹…阵亡了?”
徐凤爵看着母亲,又笑了,“母亲,在您心里,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论他是什么,都是徐家的祸害。”
徐凤爵突然安静了,拿出手帕擦干眼泪,平静说道,“夫君回来了,舟山把女儿进入徽州的消息送到了凤阳,夫君立刻快马到舟山,不允许女儿参加任何行动,不允许…抓任何人家眷,夫人又快马一路追,命令立刻撤回舟山。”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他把老身当做什么了。”
“母亲,这是十天前的命令,早半天或迟半天,也许命运不同。”
“有什么不同?”
徐凤爵看向徐二爷,“二哥以为呢?”
徐仁爵嘴唇抖了抖,“他只不过是下了一个男人的命令,小妹不出舟山,我们都死掉了,能有什么不同呢。”
徐凤爵点点头,又看向旁边,“三位嫂嫂,我要走了,小妹有自己的家,男人不允许女人参与生离死别的惨事,他只不过想保护我,没别的意思。你们若想留下就算了,让我把女孩子们带走吧。”
三人看向国公夫人,等待一个回答。
木屋沉默了很久,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队士兵,显然都是刚追上来。
大约八百人,个个持枪,头顶冒气,却不影响他们冷冽的眼神。
国公夫人突然开口,“两百人把六千人杀的狼狈逃窜,他们还是徐家的精锐,陆天明有这样的军队多少人?”
“不知道,女儿不过问任何事。突然想起夫君一句话,历史既受到必然性的支配,也受到偶然性的影响。必然为历史提供了方向和动力,而偶然则为历史增添了复杂。但拉长时间线看,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的交集。
女儿想念家人,想结束这无聊的游戏,让父兄放弃可笑的蚍蜉撼树行为。夫君关心女儿,不想让女儿目睹人伦惨事,看似私情影响双方,实则夫君在堂堂正正进行最后的一统。
有没有女儿,有没有我们,对历史没有任何影响,女儿来不来都一样,活不活也都一样,夫君啊…人皇回来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仁爵,带着你的家人和愿意跟随凤儿的孩子走吧。陆天明是徐家的祸害,但他也是大势,你们死了确实毫无意义,老身还要陪自己的男人和孩子。”
徐仁爵浑身发抖,扑通下跪,“母亲…”
“滚!”
国公夫人说了最后一个字,起身到里屋去了。
徐凤爵扑通下跪磕头,“女儿拜别母亲,女儿永远是您女儿。”
士兵们走的很快,国公夫人在窗口看到儿子和女儿一步三回头,带着十几个孩子,这时候才留下两行泪,喃喃自语,“早说了是惑世大妖,也早说了是开天辟地。世家大族二百年,只会阴狠之道,活着,也是死了,生生死死,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