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周修远刚踏出金銮殿,就被一群同僚团团围住。
\"恭喜周大人啊!令郎年纪轻轻就出任云城长史,真是虎父无犬子!\"礼部侍郎拱手笑道,眼角堆起深深的褶子。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是有令郎一半出息,老夫做梦都要笑醒喽!\"
周修远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一还礼。
忽然听见人群后传来一声冷哼:\"不过是依着农事取巧罢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
众人顿时安静了一瞬。
周修远目光扫过去,便是方才在大殿之中出言反对的老御史。
周修远心情大好,对这些酸言冷语并不在意。
此刻他的心中暗自高兴,弟弟虽被调往了西北,但手握实权手,不过是换了一处去处。
儿子又升任长使,执掌一方政务,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旁人酸几句,他又怎么会在意?
老御史见周修远并未与他讥讽,反而被人簇拥着走远,只得没趣的甩袖而去。
见周煜如此受陛下器重,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开始试探性地询问周煜的婚事,
\"周大人别理那等酸腐。倒是我记得令郎已经不晓了吧?可曾在相看人家了?”
周修远闻言心中一紧,面上却笑意盈盈,连忙摆手道:\"煜儿已被陛下赐婚,待回京述职后就要完婚。\"
问话之人闻言,心中一惊,忙不迭的讪笑道:“哎呀,真是可惜,可惜啊!”
周围几位原本跃跃欲试的大臣都讪讪,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自讨没趣。
赐婚之事仅限于礼部官员及御书房内的几位重臣知晓,若非刻意打听,确实难以得知。
原本还心存幻想的朝臣们,此刻也彻底打消了念头,纷纷摇头叹息,错失了这样一位乘龙快婿,实乃一大憾事。
周修远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昂首离开。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中,径直前往夫人的居所。
待见到正在清理册子的妻子,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一把握住妻子的手,将人的注意力拉回。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挣了挣,没挣动,有些羞恼的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作甚!”
周修远笑的嘴恨不得咧到耳后根,三言两语将儿子升迁的喜讯简略告诉了妻子。
张氏听后,激动反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臂追问,“煜儿升迁了?马上还要回京述职?”
周修远拍了拍妻子的手,“千真万确。成了,煜儿回京述职时间紧迫,吏部手续一办完就得赶回任上。”
“你赶紧给他写封信,让他顺便通知儿媳一道进京,趁他回来,咱们就把他的婚事给办了。”
“对了云城那里也要通知一声。”
“你是不知道,煜儿如今在京城可是成了香饽饽,多少贵女都盼着能嫁给他呢。”说到这里,周修远嘴角上扬,满脸自豪。
张氏听丈夫要给两人办婚事,还认同的点点头,待听到后头,脸色不由冷下来。
去年云城一行,让她对宋芷有了深入的了解,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儿媳。
她可不想让那些所谓贵女搅和进儿子的婚事中来。
她提醒丈夫道:“你可得警醒些,别忘了儿子当初的叮嘱。陛下要的是纯臣,你可别跟那些大臣走得太近,结党营私,惹陛下不快。”
周修远闻言,笑容渐渐收敛。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家有如今的权势,皆是陛下所赐。”
“且陛下正值壮年,又极看中儿子,他岂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随着天下逐渐安定,他们曾经这些武将的权势将来必定会被文臣取代,越挣扎,就越犯陛下的忌讳。
为了家族权力的稳定过渡,他可以渐渐卸下手中的权势,只要有煜儿在他们家就没落不了。
张氏见丈夫将她的叮嘱听进了心里,面上顿时绽开舒心的笑靥,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本厚重的册子,递到周修远面前,“这是这段时间我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聘礼礼单,您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添补或删减的?”
周修远接过册子,只见册子上密密麻麻列着:
\"翡翠头面三套,东珠耳坠十对”
\"京城西郊上等水田六百亩\"
\"朱雀街成衣铺、墨香书肆、香雪斋脂粉铺各一间\"
“.....”
礼单上的珠宝玉石、璀璨头面自是不在话下,更兼有京城郊外肥沃的良田,以及京城内繁华地段的各种铺子。
大致扫视一遍,他心中便有了一杆秤,这些聘礼之中,竟有一半以上都是妻子昔日的陪嫁之物,这是妻子的东西,妻子想给谁便给谁,他不好置喙。
只是他拾起笔架上的毛笔,不动声色地蘸了蘸墨,在礼单末尾添上:
\"云城三进宅院一座\"
\"云河畔良田八百亩\"
\"云城东市茶楼一间\"
\"云城南市酒楼一间\"
\"......\"
\"老爷!\"张氏惊讶地按住他的手。
\"无妨。这些东西本也是我当初置办的,现在煜儿他们要过去,正好一并交由他们打理。\"
周修远撂下手中的毛笔,朝门外唤道,\"周福,去把云城的地契都取来。\"
张氏闻言,心中到底添了丝熨帖。
她因着还顾及着远在西北的老大,不好因为儿子的亲事,私下里动太多家资贴补儿子。
儿子的亲事外界必然盯着,她担心若是做的太过,会惹来外人的非议,说她这个继母偏心。
再者,她本就不缺钱财,更不愿在这些小事上显得小家子气。
如今见丈夫主动添置,心里像灌了蜜似的,自是欢喜不已。
不多时,老管家捧着装着地契的木匣子过来,周修原直接将匣子交给了妻子。
张氏接过匣子埋头继续整理礼单,不时与丈夫低声商议着细节。
而周修远则提笔疾书,给远在任上的儿子写去家书,细细嘱咐他婚事的各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