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拐进一条绿荫掩映、闹中取静的巷子,停在一座青砖灰瓦、挂着“静庐”牌匾的院子前。
门口没有任何张扬的招牌,透着股低调的奢华。
踏进“静庐”,仿佛瞬间隔绝了城市的喧嚣。
庭院深深,竹影婆娑,潺潺水声伴着若有似无的古琴音。
穿着素色旗袍的服务员无声地引我们穿过回廊,进入一个临水的独立包间。
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小池塘,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弋。
点菜的过程林清池全权包办,她对这里的菜品如数家珍,显然常来。
等服务员退下,包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和窗外细微的流水声时,气氛反而微妙地沉静下来。
刚才在车上的斗嘴仿佛只是为了冲淡办公室对峙的尴尬。
她端起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有看我,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江禾,”她开口,声音比之前沉稳了许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觉得我维护林少华,觉得他十恶不赦。”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放下茶杯,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有些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背负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沉重。他消失,未必是躲,也可能是在……赎罪,或者承担更大的责任。”
“赎罪?”
我嗤笑一声:“那么多条人命,他拿什么赎?躲在暗处,让其他人替他承受后果,这叫赎罪?这叫懦弱!”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几分。
林清池的眉头蹙起,但这次她没有发火,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在承受?你怎么知道那些为他而死的人,就一定是无辜的牺牲品?江湖这潭水有多深,你才蹚了几脚?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真相?”
她的话像冰锥,刺得我心头一凛。
是啊,无论是刘丹青的利用,还是江梓父母的谜团,亦或是义父入狱真相,又或是陈强家的惨剧……
背后都盘根错节,迷雾重重。
我自以为掌握了一些线索,但在林清池看来,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那你告诉我,”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质问,“他到底是谁?”
林清池却又沉默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沿,眼神飘向窗外摇曳的竹影,仿佛在权衡,在挣扎。
包间里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和窗外的流水声。
短暂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对你没好处。它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危险,甚至……改变你的人生轨迹。或许,保持现在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最好的?”我几乎要笑出来,带着苦涩和愤怒,“我连父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叫最好?林清池,你告诉我,什么叫好?浑浑噩噩地活着,被人利用、被人算计……然后像个傻子一样,这就叫好?”
我的质问让她无言以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有无奈,有怜惜,或许还有一丝……愧疚?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僵局。
香气四溢,摆盘考究,但此刻在我眼里却失了味道。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气氛沉闷而压抑。
我们各自吃着东西,偶尔说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关于菜的味道,关于学校的变化,关于渝州的气候。
刚才那番触及核心的对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心头,谁都没有再提起林少华,也没有提起云城。
林清池似乎刻意在用美食和美酒缓和气氛,甚至主动为我布菜,言语间也恢复了之前那种略带挑逗的调侃。
但我能感觉到,她眼底深处的那份疏离和警惕并未消失。
她像一只优雅的猫,表面慵懒放松,实则时刻保持着戒备。
酒过三巡,包间里的灯光似乎也柔和暧昧起来。
林清池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眼镜被她摘下放在一旁,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距离感的眼睛,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竟也泛起了水润的波光。
她支着下巴,歪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慵懒又危险的弧度:
“吃饱了?气……消了点没?”
她的声音带着点微醺的沙哑,比平时更加撩人。
那眼神直勾勾的,带着毫不掩饰的邀请和某种试探。
我抬起头看着她,还是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向她问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去云城吗?”
她几乎没有多犹豫,便点点头:“会,但现在去不了。”
我没有问题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林清池赶紧追了上来,“喂,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呀!”
虽然都喝了点酒,但那个时候也没有酒驾这一说法,这点酒对林清池来说就是不痛不痒。
上车后,我就对她说道:“时间宽裕的话,送我去趟西区监狱吧?”
“去那儿干嘛?”
“让你送就送,问那么多干嘛?”
林清池发动了车子,嘴上不饶人的埋怨道:“算是我欠你这小王八蛋的!”
一路上我没怎么跟她说话,心里想的是等会儿见了义父,要和他说的事情。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尽管一个月前我才来过,可再次回到这里,还是让我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虽然,这里改变了我,甚至我的整个人生。
可我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来到监狱我便找到这边的负责人,申请探视。
结果却被告知义父这个月的探视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有人来探视过义父。
这让我非常惊讶,因为据我所知,当初在那里面七年,都没有任何人来探视过义父。
怎么突然有人来见他了?
而且算算时间应该也就是前几天,因为我上个月才来探视过,这个月也才刚开始,那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啊。
当然我也不知道是谁,监狱这边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这边的明确规定我还是很懂的,我并没有无理取闹,只是申请了下一次的探视机会。
虽然有些失望,没能见到义父。
可真的让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来见过义父?
因为监狱探视一般只有直系亲属,或者监护人才能行的,不是说你想探视就能探视的。
当然我是个例外,监狱这边认识我,也知道我和义父的关系,所以才给我探视的机会。
但是,这莫名其妙有人来探视义父,又能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