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11月17号早上。
首都街头刮着寒风。
银杏树叶被风卷走，在电动车的碾压下发出细碎的咔嚓声。行人裹着厚外套，三五成群的老人早早戴上了毛线帽和围巾。
陈潇穿着薄羽绒服，坐上保姆车，前往影视城。
今天他要去看看《大明王朝1566》的拍摄工作进展得如何了。
陈潇坐在车上吃完早饭，侧头对秘书常喻问道：“这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已经快拍摄完毕了，估计这个月月底就能杀青。他们也是边拍摄边剪辑的，后期工作不需要太长时间。预计明年二月前后就能上映。”
“嗯。”陈潇擦了擦手。
挺快啊。
仔细想想，这剧也用了一年时间。对于很多电视剧而言，这不算短了。
但对这部戏来说，一年时间，详细考究细节，实在算得上飞速。
毕竟，单单了解剧本和熟悉历史这个环节，大家就集中在一起忙了两个多月。
陈潇继续问道：“现在还剩哪些剧情？”
常喻答道：“剧组是按地点顺序拍摄的，目前只剩淳安县的部分剧情还在拍摄。”
“好。”陈潇看向窗外，“咱们别直接开到剧组，停到南停车场吧。”
他好久没来这边的影视城，溜达溜达，看看最近其他剧组的动向。
很快，汽车停下。
陈潇戴着口罩下车，走进明代风格的市井街道。
经过一处大树下，陈潇正想去附近的超市买两瓶水。
“我去吧，您在这等我。”常喻率先往超市那边走去。
“好。”陈潇也不跟他客气，坐到旁边的木凳子上，打量附近的环境。
左右是古代的店铺，街道上摆着些茶摊、算命摊。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只有现代装束的人来来往往。
他还没亲自带剧组拍过古装戏。
这古代市井气息与他长期工作的环境相差很大，仔细瞧瞧还有点新奇感。
打量了两分钟，忽然大树另一侧传来两个男人聊天的声音。
“诶我的天，大明王朝那个剧组简直离谱。”
“怎么了？”
陈潇侧头一看，左侧大哥穿着工装夹克，头顶棒球帽，手拿保温杯。右侧的穿着深色羽绒服。打扮不像是群演，更像是某个剧组的幕后人员。
说话这么不背人吗？
陈潇左右瞧瞧，大致明白原因了。这附近就他一个人。
而他今天穿得相当朴素。
因为方荣总是吐槽说：你本来身份地位就够高了，外表还吸引人，每次你一到，其他人就把我当空气。
奈何早上在自己的衣柜里扒拉了一圈，也找不到一件丑衣服。
最后，干脆穿了老爸的黑色羽绒服。这是老爸留在他这、用于钓鱼时候穿的。普普通通的款式，简单朴素。
现在又自己坐这左右打量，那俩人估计把他当群演了吧。
身后，俩人还在聊。
“真的离谱啊，他们找演百姓的群演，那要求都接近特约演员了，还要提前培训仪态，说要演得像灾民。”
“是有戏份的百姓？”
“不是，是当背景板的，没台词。”
“啊？”这人声音高了一个调，“这还要培训？化妆到位了就行了呗。”
“是啊，真是有钱烧到了。他们不是宣扬团队嘛，网友总夸他们剧细节好，但谁会看这种细节？简直走火入魔了吧？剧本才最重要，什么剧本能扛起来这么追求细节的操作？”
“啧，反正我听着吧，联想到网上那种网红精致视频，莫名其妙地精致。可能拿这些当宣传的噱头？”
“是有点，道德绑架观众似的，这不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吗？”
……
陈潇在另一边听着也不气。
坐到他这个位置了，个人观念很稳定，不会为陌生人的几句有反应。
估计吧，方荣改的做法确实卷到同行了。这俩人就抱怨几句，让自己心里舒服罢了。
那俩人停顿了会，又继续聊了起来——
“感觉很多演员也……对他们剧组太有滤镜了。”
“怎么说？”
“我前两天遇到津门话剧院的刘保庆了。他们剧组有个演员病了，饰演者换成他了。他当时笑得眉飞色舞，我还以为演啥重要角色了。结果是个连演员表前15都排不进去的小角色。”
“啊？！他是国家一级演员吧？这对他而言，不算大喜事吧？而且排在他前面的也大多是同年龄段的演员吧，怎么这么高兴？是钱给足了？”
“不知道。感觉能演这戏跟得奖似的。哎呀，只能说，东传的团队营销做的确实不错。”
“刘保庆他们，是为了人脉关系吧？”
“估计是吧。”
俩人拍拍屁股站起身，朝陈潇这边走来。
陈潇淡定坐着，没想到下一秒，穿工装的大叔居然朝他走了过来，“小伙子，你气质不错啊，我这边偶像剧缺个群演，你要不过来试试？”
常喻拿着水往回走，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忍不住想笑，使劲压住嘴角。
“不用了，谢谢。”陈潇微微摇头。
“行。”大叔见他没摘口罩，估计可能正脸不太好看吧，也不继续追问，转身离开。
常喻见二人离开，快步走过来，嘴角微微上扬，把水递给陈潇，“陈导，给。”
“走吧。”陈潇起身朝剧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