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锋正用冷水拍着脸，试图驱散最后一丝睡意。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擦干手，拉开门，迎面是永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眼圈有点发黑，看起来一夜没睡，并且面色凝重，似乎有什么话想对锋说。
“永山搜查长，这么早……你这是？”
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对方识破了自己，准备上门逮捕。
但出于长期犯罪培养的心理素质，他还是心中波澜不惊，面色带着恰当的疑问。
“老族长要见你。”
永山的声音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刀，“现在就走。”
说完，他便迈开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锋跟了上去。
晨雾笼罩的街道上，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路上。
永山忽然主动开口：“青木搜查长，你可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永山大哥，称呼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锋接着明知故问道，“看你这副样子，昨晚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永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相川死了。”
“什么？你说相川搜查长，他死了？明明白天还……”
锋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应该说，他不是相川，而是一个顶替他的人。”
永山面色沉重。
显然也没想到，这些年自己接触的老对头，竟然是别人冒充，真的相川……不知在何处。
他侧过头道：“青木，老族长的意思，让你这个经验丰富的搜查长参与调查。”
顿了一下。
永山看着锋，意味深长的又道：“好好表现，水野家……很多人都在看着你。”
……
没多久。
两人便再次来到了水野武馆。
现在不过六七点。
晨光初破，薄雾未散。
武馆内已经人影绰绰，传来了练武声，弟子们分列成阵，步履生风，几个教习在抱臂观看指点。
见两人过来。
一个教习朝永山挥了挥手，打起招呼：“呦，永山，好久没见你来晨练了，这当了官就是不一样。”
“哼，少调侃我，老族长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永山撇了撇嘴，看样子和教习关系很熟。
他后面的锋。
目光在弟子中寻找着，却失望地没有发现小绫的身影，反而看到了水野英。
她正给武馆学徒示范着一个动作。
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也注意到了锋，对视片刻后，一蹙英气的眉毛，立马撇过头不去看他。
锋也看向他处。
根据这几天对水野家的了解。
这个格斗家族，目前有三位天王级训练家。
分别是水野老爷子，和他两个儿子——族长水野直和他的哥哥水野藏。
水野藏是个武痴，在橙华市中有个自己的小道场，据小绫所说几乎整天都待在里面，钻研武道。
家族的事情，都是水野直和水野老爷子负责。
准天王的教习。
武馆中常见的有四五位，其他像永山等“外派”的弟子，锋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再往下不同级别的学徒和弟子们，有着几十上百个，在武馆中锻炼，或被派往市内联盟的各部门，或各行业任职。
整个家族战力不低，再加上自身掌握力量，真的野斗起来，同级别间会占据绝对优势。
……
路过练武场，两人走到了后方的茶室里。
小绫正守在门口。
一看到锋，眸子里立马出现光泽，三两步走到锋的旁边。
她指了指门内，凑在锋耳边，小声道：“锋，我爷爷今天心情不太好，你等下多注意一点。”
永山假装没有理会锋和小绫的小动作，轻轻敲响了茶室的门。
“进。”
里面传来了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永山拉开门进入，锋和小绫跟在后面。
只见水野老爷子正端坐在茶桌后，手中稳稳拿着茶壶，茶水从壶嘴里流淌而出，落在茶杯中……
茶满。
老爷子才把茶壶放到一边，缓缓抬起头来。
“都坐吧。”
“永山，现场调查的怎么样了？”
三人跪坐在茶桌旁后，永山汇报道：“老族长，案件很奇怪也很复杂。”
“弟子没有查到顶替永川那人的身份，但那张人皮面具工艺精良，橙华市内的黑市可没有这种水平，很可能是外来人。”
“至于凶手。”
“实力至少准天王级，身份不明，猜测是要灭口，家属醒来后只说看到一个黑袍人，其他一切都不知道。”
“事发突然，我们掌握的情报太少。”
他摇摇头：“目前看来，还没有头绪。”
这一番话。
显然不能让水野老爷子满意。
“唉。”
他叹了口气，又问道，“千里那边什么反应？”
“千里馆主很震惊，甚至不顾伤势赶赴了现场。”
“毕竟他来了之后，相川是第一个凑上去的，之后明面上就一直是他的人，忠心耿耿。”
永山道，“现在相川不但死了，还曝出是被冒名顶替的，他的损失才是最大的，甚至还有些嫌疑在身上。”
相川作为外来派官员，想要与永山这种本地家族扶持的人争权夺利，面上必须要有个靠山。
同样外来的千里，就是不二人选。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相川身上有着大问题，这么一看，他肯定也是心怀鬼胎。
“一个相川，死了就死了。”
老爷子声音低沉的道，
“但这样的轻易的冒充，却是让人细思极恐，若无这件事，恐怕这个神秘人……不知道要藏多少年呢。”
“永山，你说……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市的搜查长尚且能被人换掉，那下面的人，谁又知道会不会早就只剩下一张面皮了？
这种事，属实如同阴霾一样笼罩在人的心头。
“弟子不知……还需要调查。”永山低下头，回答道。
“哼，你要怎么查？查多久？”
老者斜了一眼他：“永山，推你到这个位置上，不是让你说不知道的。”
“这么多年，有着家族的扶持，你还斗不过那个冒牌货，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是弟子无能。”
永山已经把头埋的很低，声音弱了很多。
“青木。”
水野老爷子不再看他，忽然道。
然后把倒好的茶轻轻推到了锋面前，目光凝视着他，道，“听说你在神奥时，屡屡破获大案，你有什么看法吗？”
来了。
锋心中暗道。
他心中明镜一般，这老头……是要利用这件事情，考验打磨自己。
先斥责永山，就是杀鸡儆猴，给一个下马威。
接下来怎么回答，很关键。
“老族长，我刚知道这件事，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看着老者眉头皱起，锋话锋一转，“但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这个案子……要不要查？”
“哦？”
水野老爷子挑了挑眉毛，“说下去。”
“一个联盟的搜查长，能被冒充这么多年，说实话，仅凭他自己很难办到。”
“而且，死的也不明不白的，像是被人灭口一样。”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背后恐怕涉及到了某个庞大的黑暗势力，他们操控相川，所图谋的东西，也不会小……”
“因此，要查就要有着陷入旋涡的准备，尤其正值局势动荡，水舰队的风波还没平息，就又来了这么一桩事。”
“所以，这浑水要不要趟，才是第一个问题。”
锋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注视着面前的老者，
“老族长，就看……您有没有让水野家参与的打算了。”
“其实，当做无事发生。”
“那些黑暗组织，也不会闲的对水野家随意下手的，虽然保守，但也不乏是一种家族的生存之道。”
话音落下。
永山露出恍然的神色，看向锋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而水野老爷子。
眼睛微微眯起，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青木，你比我想象的要优秀。”
“不仅实力上达到了准天王，而且……”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边道，“你已经不再是兵的角度，而是将帅的角度思考事情。”
“这在你的年纪真的很难得。”
听到爷爷对锋的夸奖。
小绫看着锋镇定自若的模样，眼中溢彩连连。
“您过奖了。”
锋谦虚道，“既然加入水野家，那么就该站在家族的角度想问题。”
“很好。”
老者点点头，又道，“明天的晨练，你和小绫来后院找我，老夫……亲自教你一些水野家的功夫。”
“是，老族长。”锋道。
“爷爷！”小绫脸上喜色再也藏不住，身体兴奋地调整了一下跪坐的姿势。
“老族长，那相川的事情……？”永山问道。
“你去配合青木吧，尽管去调查，不用有顾忌。”
水野老爷子挥了挥手，然后拿起了精致的茶壶，浓郁的茶水顺着壶嘴流下，缓缓落进了杯子中……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我当然知道有风险，可同样也是……我们水野家的一个机会。”
若是涉及黑暗组织。
虽然有着起冲突的风险，但同样也是一个能连接联盟的桥梁，让家族从橙华市，通向更广阔的舞台的机会。
比如很多个四天王。
都是通过打击黑暗组织，为联盟做出很大贡献，最终才进入人们视野的，连带着让家族走向巅峰。
甚至有名的道馆主也是一样，打击邪恶，保护一方人民，为联盟所瞩目。
“青木，你记住，不要畏手畏脚。”
老者身形挺直如松，“你的后面，站的是……水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