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共和国执政厅。
初夏,蝉鸣将夏日的喧嚣唤醒,巨大的紫藤花藤攀缘而起,从走廊上方条条分明的大理石铺就的网格架垂下,在路上落下斑驳迷离的倒影,光影顺着匆忙的人影移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长廊尽头。
一道鬼祟的身影出现在象牙白色的柱体后方,白色的纱巾将头脚都围起,只露出一双紫色的眼睛在外提溜地转个不停。
等到外面彻底没人了,她才松了口气,正提脚继续朝门口小跑过去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道极富怨气的语气从身后裹挟而来。
“尊敬的女皇陛下,您想走哪?”
苏莱被吓了个激灵,回头果然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安崎冲她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一副笑容灿烂的模样,却让她心里猛地一颤。
“您这是我要丢下我们去当甩手掌柜啊?”他摸着下巴,似笑非笑。
“当,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哈……”
安崎说:“有没有说你心虚的时候喜欢用右手摸自己的后脑勺?”
“……”
苏莱默默放下了自己的右手。
安崎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你一个人想去哪?”
“啊哈哈哈,”苏莱避开他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就随便出去逛逛,怎么我微服出访看看我统治的国家不行吗?”
“……你想去奥恩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谁,谁胡说八道的?”
“……邬邺都告诉我了。”
苏莱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邬邺这个大嘴巴。”
“你打算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安崎深深凝视着她。
“我这么厉害,一个人当然绰绰有余。”
“既然这么厉害,那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苏莱一噎,抓着头发忿忿不平道:“邬邺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了。”
“是因为预言里说的那件事吗?”
苏莱没吭声。
前几天,贝妮无意间看到了所有人的未来,血月临空,生灵涂炭,星球接二连三地毁灭爆炸。
传闻中的异种之王临世,世界末日降临。
而她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这个世界千疮百孔,但至少还有值得她去保护的朋友亲人。
“邬邺说,”苏莱终于开口了,“当年研究所大火,天空之树的种子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被他带去了艾莉西亚星,另一部分下落不明。”
可只有她知道在哪里。
在那段久远的还在阿米尔联邦的时光里,她离开阿米尔星的温床,和妮可赶赴奥恩星参与异种清除计划,后来和黎光去救闵星时在地下洞穴里碰到的那些藤蔓生物。
当时她还感到奇怪为什么他们碰到她的血会自动散开不攻击她,多年的谜底终于在此刻揭晓。
因为她身上流着她父母,莱拉和邬岘的血。
作为曾经帝国研究所最原始的实验体,邬岘可是算是异种中的始祖,而邬邺告诉他当年邬岘的基因里就融入了天空树的汁液。
天空树是从古地球甚至更远的古时代便一直存活下来的物种,按以前的说话说讲,这种树被称为古榕树,甚至毫不怀疑它已经成精了。
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在异兽异种横行的奥恩星上存活数百年,但是最近,另一半天空树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像是一位日暮西垂的老者,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她必须要赶在他消失之前去奥恩星并找到它,揭开当年的真相,找到破解预言中世界末日的方法。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苏莱想也没想地直接拒绝。
安崎显然有对付她的直接方法,双手环胸,张嘴就要开始喊,“女皇陛......”
苏莱忙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小巷里推,险而又险地避开巡逻士兵的眼线。
逼狭的空间里,四目相对。
虽然不能说话,但处于下方的人眨了眨浅金的眼睛,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温热湿润的呼吸喷在掌心,苏莱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撤回,轻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就只有我们两个。”
安崎眉眼一弯,“当然。”
他走在后方,将手背在身后,微勾了勾。
另一边。
空旷的花园中,足以容纳几人的秋千座椅上坐着两道身影,梳着齐肩妹妹头白色短发的小女孩眨了眨葡萄般的亮紫色眼睛,声音脆生生的。
“尤安舅舅,妈妈去哪了?”
“妈妈去给晨熹找玩伴了。”
“安叔叔呢?”
“也出去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晨熹和晨光长大一些,他们就回来了。”
“哦......那如果晨熹乖乖吃饭的话,妈妈会回来的更早一点吗?”
“会的。”
在他们不远处,金发金眼的男童坐在葱绿的草坪上,不亦乐乎地拖拽着脆弱的草根,发出咯咯的笑声。日光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花海翻滚,麦浪连天,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