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尔联邦境内。
首都星阿米尔星正中央耸立着一座象牙白色的笔直高塔,周身由无数透明色的空中栈道串联起来,宛如镶嵌在整座城市银光闪闪的项链。如果放在往常定然是不错的风景线,不过如今却是上方乌云倾盖翻滚的天空还是让人提不起一丝兴趣。
地上行人来往匆匆,大多是没有带伞的上班族,搭上飞船后便急匆匆往家里赶,生怕下一秒就淋成落汤鸡。
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天空像是漏了个口子,直直往下倒水。
“最近这天气系统,真是反复常常。”路边的零食小摊贩揣着手,望着外面来不及被淋成一身的行人,直摇头叹息,忙招呼人进屋歇息。
“谁说不是呢,这雨下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经连续下了一月了!”旁边躲雨的人忍不住埋怨道。
有人搭腔,“听说海域广布海拔低的几个星球都被淹了几座城市了,比如财政星的首都星西里星。”
“害,焊的旱死,涝的涝死,据说卡兰星又被沙翼蝠主动侵袭了几个聚居地嘞,死伤惨重啊,连安雅州长都特意赶回去了。”
“谁说不是呢,毕竟沙漠的范围缩减了,人家霸主当然不同意啊。”
“还有……”
一伙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消磨等雨停的时间。
白塔。
一道白色中山制服的身影在门口驻足,没过一刻,另一道身影急匆匆地从走廊尽头小跑过来,对着门口那道颀长身影满脸歉意道:
“荀卿大人,久等了。”
“执政官大人在忙,请您随我来。”
对方眉骨微挑,额前碎发散开,露出清俊略显忧郁的眉眼,微微颔首,跟在泰勒身后。
“泰勒小姐,我看执政厅今天安静得很,执政官大人是在和人开会吗?”
“抱歉荀卿大人……执政官大人的行踪需要对外保密。”泰勒露出歉意的笑。
荀卿摆摆手,大方笑笑,“我也就随便问问,泰勒小姐不必紧张。”
见对方并没有升起,泰勒才在心里轻舒了口气。
面前这位可是执政官大人最器重的官员,还是不能怠慢了。
虽然对方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但她每次和他说话心都要揪起来。她的源体是缅因猫,对外界的危险尤为敏锐。
对方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给她不舒服的气息,像是盛放的紫罗兰花被雨水浇灌后散发出的腐烂而低靡的潮湿气息。
“泰勒小姐?”
那双绀碧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泰勒一时惊醒,险些没绷住自己脸上皱眉的表情,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假装镇定道:“失礼了,荀卿大人,请您先在此地休息,执政官稍后就到。”
“多谢。”
脸上还是漾着一丝不苟的温和笑容,泰勒却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对上他的目光。
待她离开后,那双盛满笑意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唇角微勾,扯出一个冷笑。
从刚才她看自己的表情来看,她说不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猫的敏锐度还真是高啊……
直到拐过转角,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奇异目光才终于消失,她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的直觉已经救了她数次的性命,所以既然这次感觉如此强烈,那就证明这个人一定存在问题。
她得尽快去查清楚这件事,告诉执政官大人。
抬手揩去额头冒出的汗珠,泰勒迎面却撞上了另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蓝色相间制服的侍女低着头匆匆从她面前经过。
泰勒撞上她,险些摔倒,对方却已经伸手敏锐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强行扯了回来,朝她微微颔首,便重新拾取茶具越过她离开。
泰勒好奇地看了眼消失在转角的侍女,莫名觉得那张脸有点脸生,但心里还有揣着其他紧急事情让她并未追上去求证,只当是执政厅内新来的侍女,并未多想便离开了。
后来,她时常会想起今天这一幕。
她时常会后悔如果当时她追上去了,那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
*
荀府。
装饰古雅的大门,粉刷成白色的墙壁,笔直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一道身影从另一侧走廊尽头缓缓浮现,最后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少爷”
守在门前的甲胄士兵在见到那道身影时恭敬顿首。
“嗯。”
荀弋淡淡嗯了声,便要抬脚推门而入,被士兵拦住。
“您想要进这个房间吗?”其中一名开口问道。
荀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里赤裸裸地写着“这不是很明显吗”。
“抱歉,家主有令,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这间房子。”
荀弋微眯起眼睛,浅青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暗芒,面前两人的瞳孔瞬间变得迷离起来,高高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让出了面前的路。
“好的……好的……”
荀弋推开门时,屋内静悄悄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门外恢复如常,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宽厚的窗帘将屋外的光线挡了大半,地上明灭不定的暗影悄然浮动,空气中充盈着淡淡靡丽的花香。
他很快就锁定了花香的来源,是一株放在窗台的紫罗兰,不同于惯常的清新香气,这株紫罗兰过于鲜艳,暗紫色中甚至隐约浮出一丝红色,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妖冶异常。
匆匆瞥了眼,荀弋就收回了目光。
今天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到这间房间的异常。
他的父亲背着他,到底在做什么。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妹妹真的只是因为被仇家杀死,甚至在他们的父亲已经替他们将仇家曝尸荒野时,这件事情已经落下帷幕了。
然而一天深夜,在他去找自己的父亲时,透过门缝却发现他在这间房间里生生吞噬了一名侍女,他记得那名死去侍女的模样,面生得很,应该是前不久刚招进来的。
他强行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别让自己发出声音。
直到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前信任,或者说是敬重且疏离的父亲,居然是一名残忍的寄生体。
这几天府上失踪的侍女突然有了答案。
亦或者……
他记得荀洛死去的那一晚似乎和他说是去找父亲了。
他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恐怖的情感。
只能拼命压抑自己的思想让大脑别再继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