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出宫是庆帝的旨意,目的是为了引出五竹。
庆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先解决五竹,再对范闲下手。
至于老二不足为惧,微生三元有了老二这个弱点,是不会轻易明目张胆的动手,还在庆帝的可控范围之内。
范闲对庆帝而言,不过就是一枚棋子,一个诱饵。
毕竟连叶轻眉都能杀,更何况是亲儿子范闲,没有什么能够和他的皇位相比,皇权至上。
不允许神权凌驾皇权之上。
再说了,若是这次行动失败,五竹逃离,庆帝还有后招。
五竹上当了,等他扫描出来马车里不是范闲时,他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空气中夹杂着杀意。
双机大战,一触即发。
庆帝带着真的范闲去见叶轻眉的画像,实则是为了拖住范闲,悬空庙那里打得热火朝天,两败俱伤。
范闲并不知道自己设计出来的复合弓,被庆帝拿去对付五竹,此时的范闲第一次和这个从他出生就死亡的母亲会面,虽是对着残留下来的画像。但庆帝眼里只有无尽的杀意,半点怀念都没有,可想而知当年是有多想让叶轻眉死。
庆帝嫉妒丑陋的眼神,背对着范闲装出对叶轻眉深情,可见他有多能隐忍。
庆帝很是体贴的将空间留给范闲,让这对阴阳两隔的母子俩相聚叙旧。
穿过后花园,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是参与了这次战斗的精兵,是庆帝私下培养的,只听命庆帝一人。
“陛下,五竹的功力远在神庙使者之上。”
庆帝看着地上死亡的神庙使者,心里暗骂一句,废物,不中用的废物。
“就算属下离间破甲再用新弓,还是被他逃脱,五竹伤重,不知所踪。”
“依臣所见,能击败五竹的只有大宗师。”
不,还有微生三元那个女人。
看来他得启动后手了。
庆帝弯下腰,手指轻沾神庙使者胸口前的金色血液,“神庙使者,非肉身凡人。”
庆帝嗤笑,不屑一顾。
“那又怎么样?照样得死!”
“烧了他!”
“是。”
庆帝转身离去,在胸前比划着“杀”的手势,一个太监悄然出现,庆帝背后的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合拢,还能透过门缝看到一具具尸体倒下。天家向来无情,尤其是疑心病重的庆帝,绝不会将今日的消息传出去,哪怕是一丝也不行。
棋子没了可以再培养,但绝不能坏了他的大事,铲除所有伸向皇权的任何爪牙,哪怕是亲儿子也能痛下杀手。
对于几个儿子为了皇位争夺的头破血流,庆帝是有意放纵他们你死我活,只有强者才能胜出。
太子懦弱阴险,缺乏魄力,没有能力担此大任,李承泽饱读诗书,礼贤下士,个性鲜明,聪慧过人,无法掌控,更别提还娶了一个自带“金山银山”充满野心勃勃的妻子。
老大在军中拥有威望,异族血脉,绝无可能,老三李承平年纪尚小,性子单纯,毫无助力,看不出城府。
除了老大老三,日后就算是两个儿子斗得两败俱伤,抛开个人情绪,为了皇权,庆帝还是会选择和他相似的李承泽,但绝对会赐死微生三元。
说实在的,在叶轻眉和微生三元这两个女人里,庆帝最欣赏的是微生三元,而不是叶轻眉,因为叶轻眉的那套人人平等理论,简直是颠覆了皇权之上。
微生三元虽充满了野心,可绝不会做出叶轻眉那套“天真单纯”的理念,因为微生三元是皇权的拥护者,这一点,毒辣的庆帝能看得出来,微生三元有帝王之相。
庆帝绝不容许李家江山易主。女人当权,简直是牝鸡司晨。
既然李云睿这把刀钝了,杀不了人,那就抛弃,扶持另一个,这把刀更加锋利,同时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刺。
至于范闲和林婉儿夫妻俩闹别扭,庆帝并不在乎是李承泽在其中挑拨是非,庆帝也很清楚,半夏的死他在背后推了一手,可杀人的事是李云睿执行,动手的是范闲的奶奶。
所以啊,微生三元的怒火需要范闲来承担,否则暗中隐忍憋大招的微生三元,怒火将会把所有人都烧的干净。
范闲,李云睿,都是庆帝准备舍弃的棋子。
在此之前,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随后丢弃。
风浪越大,水越浑浊,他这个皇帝才能安心的稳坐钓鱼台,看着自己放出诱饵,为此不择手段的争夺。
对于林婉儿最终还是没能痛下杀夫,这一点微生三元并不例外,因为现阶段庆帝需要范闲这枚棋子。林婉儿失去了父亲的靠山,母亲与范闲反目成仇,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范闲。
哪怕是杀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为了活下去,林婉儿甘愿咽下苦果。
李承泽倒是感慨不已,语气没有多大的惋惜。“姑姑在感情方面上看得透彻,为了权力,甘愿牺牲,这婉儿没有得到姑姑的真传呐。”
若是肯杀夫正道,李承泽还会高看一眼林婉儿,但林婉儿没有,只能无能狂怒。
哪怕李云睿对这个亲女儿在心狠,血脉相连,都无法对女儿的求助无动于衷。
可惜了,林婉儿选择了与母亲李云睿为敌。
“还好我不是范闲。”
“虽与范闲是兄弟,但他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发耻。”
若是坦荡,李承泽还会高看范闲一眼,可范闲和那些贪权好色,卖弄权力的小人没什么两样。
在垂钓的微生三元,侧头望向沉浸撸猫的李承泽,嘴角微勾。
“倘若殿下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休怪我无情,我可不是什么窝囊废,离了男人就活不成,到时我会让天下人皆知,负了我微生三元,定将其挫骨扬灰,永生永世无法投胎。”
吓得李承泽硬生生揪了桑葚一把毛发,桑葚从他怀里直起身,冲他哈气,伸出爪子拍打着李承泽的脸,喵喵喵骂的很脏,就连正在石头边缘的三七都看了过去。
虽然没有伸出爪子,但那一爪子挥过来还是让李承泽挺疼的。
“三元,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绝无二心,我又不是负心汉。”李承泽捂着脸小跑的来到微生三元身边,蹲下身,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将其牵住,深情而珍重的眼睛仰望着她。
“三元,患难见真情,我从未质疑三元对我的真诚,同样三元对我的真心,我都看在眼里,无人能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倘若有一天我连累了三元,我不怪三元弃我而去,只望三元切莫因我伤心,忘记了心中大业。”
腥风血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少年夫妻,携手相随,相互扶持。
微生三元反握住李承泽的手,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我也从未质疑承郎对我的真心,只盼承郎日后还能记住今日对三元的推心置腹。”
否则,日后别怪她杀夫正道。
“半夏的棺椁快回来了,我得为她风风光光操持葬仪,再将棺椁运往我‘好妹妹’安息眠地,陪伴我‘妹妹’长眠。”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李承泽听着觉得有些怪异,瘆得慌。
微生三元调侃着自己的死亡倒是不以为意,故而继续道。
“悬空庙大战,以范闲为诱饵,将五竹和神庙使者引出,神庙使者死,五竹深受重伤下落不明,范闲下江南近在咫尺,我又痛失爱将,自当闭门谢客。”
闭不出门,可天下事尽知,韬光养晦,只为日后一战。
“承郎,我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若是暗中赶在范闲前头下江南,阻止范闲收拢三大坊,以明家那些人不会甘心让出,但明家人无法和范闲抗衡。”
李承泽顿了顿,眉眼冷了几分,闪过一丝精光。
“明家,早已不是当初的明家了,摇摆不定,既想讨好范闲,又不想得罪我和姑姑,短短不能留。”
“可若是长久逗留,怕是会被太子发现,陛下也不会允许。”
微生三元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语气无比坚定。
“他会的,惜命胆小的陛下,绝对会允许的。”
“他要借着我的手对付范闲,势必会让我去江南,这水越浑浊,陛下才能安心。”
“至于太子,就算是皇后在陛下面前示弱想以死坐稳太子的位置,简直是愚蠢。”
“陛下正当壮年,只要他一日不死,绝对不允许任何皇子惦记他座下的龙椅。”
“朝堂需要平衡,陛下不想让范闲一家独大,也不想太子过于得意,更重要的是承郎你,陛下需要你发挥出身为棋子的作用。”
微生三元和庆帝相互博弈,也都猜到了对方的用意,这场利用,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范闲这枚棋子维持着他们博弈的纽带,范闲背后的五竹一旦死亡,范闲就失去了作用,要么死在庆帝的手里,要么就是微生三元的手里。
若是想活,就得证明自己能够活下去的价值。
说到这,微生三元眉眼流露出一丝忧愁。
“江南一行,三元夫唱妇随,只是母妃那里要受苦了。”
李承泽抬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笑着安慰。
“母妃定能理解我和三元的处境,再者,只要母妃还在,陛下就能拿捏我们,所以三元无需担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以你为荣。”
李承泽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我这就去安排,范闲下江南,我作为兄长,怎能不送行呢?”
“不仅送行,还得送他一份大礼。”
皇家父慈子孝,兄弟手足相残,夫妻反目成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