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府里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微生三元看着府里多了一群人正在忙碌的搬个不停,目光似寒刀出鞘,剜过众人咽喉。
“王妃,奴婢是长公主...”
“放肆,王妃没发话,你岂敢插嘴。”紫芙上前打断了趾高气昂的侍女,一巴掌将她扇得眼冒金星。
“手脚不干净的贼,将其拖下去,仗打二十大板。”落葵和云苓带着府中的侍女从她们手里拿回物品,家丁迅速的将这些婢女拖下去,很快庭院里就传来拍打声和哀嚎求饶。
“三元!”与李云睿周旋的李承泽喜笑颜开,不顾李云睿阴沉的脸色,小跑着到门口迎接。
悄悄的伸出手去牵着她的手,见她没有抗拒,李承泽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刚才还嚣张气焰,仗着微生三元躲起来,李云睿命人搬走李承泽府上的奇珍异宝,现被微生三元打脸,李云睿面色难堪。
“住手,老二媳妇,这是我的人。”
微生三元眼尾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半分。
“哦?是吗?”
“进了我府中,别管是人还是畜生,都归我这个一家之主管。”
“这光天化日之下,小偷都不敢这么猖獗在我的眼皮底下偷东西,有些人啊,连畜生都不如。”
李承泽殷勤的将李云睿那边的垫子拿走,放在榻上叠好,扶着三元入坐,自己则是紧挨着三元坐下。
李承泽接过从侍女送过来的茶掀开茶盖,轻轻的吹了吹气,抿了一口,温度适宜,这才递给微生三元。“雨前龙井,三元尝尝。”
李云睿实在是没眼看李承泽殷勤谄媚的样,强忍着压下怒火。
“我这好心来关怀,谁曾想竟被倒打一耙。”
微生三元举起茶盏准备往嘴里送,突然停了下来,斜视着李云睿。
“好心关怀?怕不是来落井下石笑话的吧?”
“姑姑,我与三元还有事,就不留你饭了。”李承泽开始赶人,语气急不可耐,连个眼神都不给被气歪的李云睿。
“姑姑慢走,姑姑常来,我就不送了。”
李云睿气的咬牙切齿。“没出息。”
庭院的哀嚎声停了下来,云苓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王妃,殿下,城中传闻四起,”
“什么传闻?”微生三元轻抿一口茶,瞥了一眼李云睿,眸光如针,细细密密刺探虚实。
云苓也很配合,没有过多废话。
“街头巷尾都在说范闲生母就是当年的叶轻眉。”
关键词触发,李云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叶轻眉?”微生三元故作疑惑,目光游移,如蛛网悄然织就陷阱。
“范建和叶轻眉,难怪内库会传给范闲。”
云苓顺着话继续拱火。“王妃,不是范建,范闲是陛下的儿子。”
李承泽眼梢微眯,如狐狸嗅到了猎物气息,在三元和李云睿身上来回打转,嘴角微微上扬。“这种街头传闻你也敢信?”
云苓的语气非常的肯定。“这消息传遍街头,鉴查院没解释,没阻拦,若是假的,早该抓人了。”
“王妃,殿下,没反应就是真的。”
李云睿破防,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开启了暴走模式,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走到云苓面前,抓着她的衣袖质问,不过扑了个空。
“再说一遍,他是谁儿子?”
云苓抬起头来,面带微笑的回应。“范闲叶轻眉和陛下的。”
“哈哈哈!”李云睿笑得癫狂,眼里含着热泪。
微生三元挥手让其他人退下,理了理袖子,准备欣赏李云睿发疯。
“我要他死!”李云睿此时在无能狂怒。
“姑姑,冷静。”李承泽装模做样的劝解,拿起茶盏遮掩上扬的嘴角,让你刚才离间我和三元的感情。
“我很冷静。”李云睿咆哮吼道。
“叶轻眉的儿子必须要死!”
“怪不得要把内库交给他,这是要物归原主啊。”
“以范闲如今的身份,陛下是不会允许有人杀他的。”李承泽岔开话题。
对于范闲的身份,他比李云睿知道的更早。
“可这是陛下欠我的。”李云睿将李承泽手里的茶盏抢夺摔在地上。
吓得李承泽往微生三元身边靠了靠,哎呀,这疯起来等会儿将他误伤那就糟糕了,还是三元的怀里安全。
李云睿已经彻底疯狂,她不演了,也不装了,将所有的事情宣泄出来。
“陛下需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他不方便做的事情是我在去做,他不愿意查的人是我在帮他查。”
“是我,不是别人!”
“我为陛下尽心尽力,就算他把我赶出京都,我也如他所愿。”
“可是他现在依然要那个女人的儿子,把内库从我手中夺走。”
李承泽眨了眨眼,哎呀,信息量好大,面上却配合的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该配合她演出的还是还是会配合的,虽说差不多已经撕破脸皮了,可该迷惑的还是要迷惑的。
微生三元就很直接,眸中盛满了讥讽,如看跳梁小丑做戏。
“呵呵~感情长公主你这条忠诚的狗,还不如一个私生子,可笑极了。”
李云睿破防,走到微生三元面前,大力的将碍事的李承泽推到一边,
“别忘了,内库从来都不是你的,你不过是白白替了别人做嫁衣。”“内库是我打理的!”李云睿眸中血丝弥漫,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那又如何?”微生三元目光如刀,轻飘飘的割碎李云睿将内库占据以主人自居的自尊。
轻飘飘不在乎的语气让李云睿再次破防,脸色惨白,胸口不断的起伏,眼白充血盯着她,语气阴狠。
“我不管陛下怎么想,唯有这一次,我就是要范闲死。”
“你我现在是同盟,有着共同的敌人,抛开我们之间的仇怨,联手合作,杀死范闲。”
微生三元瞳仁映着李云睿的狼狈,却无半分涟漪,讥讽道。“长公主,你现如今就跟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我跟废物同什么盟?”
眼见着李云睿发疯要撕扯,李承泽立马跑过去,插进她们中间,不动声色的将三元护在身后,并把李云睿推开。
“如今范闲在宫里,居住的又是姑姑你的广信宫,想要范闲死的人,不只有我们。”
李承泽是懂得如何补刀的。
“我的广信宫,把我轰走了,他却住了进来。”
“啊!!!”李云睿抱头嘶喊着,就像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是噪音,但对夫妻俩来说宛如天籁。
心情愉悦的眉眼都舒展开了,就连眼角都透着笑意。
且不说范闲的身世暴露就让李云睿癫狂,久居深宫的皇后也坐不住了,她和李云睿一样,都厌恶叶轻眉,叶轻眉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个炸弹,哪怕叶轻眉死了,对她的憎恨不会随着死亡而消散,反而愈加憎恨。
太子也有些慌,不过转念一想,范闲身份暴露,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可皇后却不这么想,拖着被酒水掏空的身体来到了太子的东宫。
“怎么?不欢迎我来看你吗?”
“母后,儿臣恭迎母后。”太子面上再怎么不甘也会掩饰一二,只是母后的到来打乱了他的外出计划。
“都下去吧。”
“别关门,母后怕黑。”太子抬头,连忙叫住离开将门关闭的侍女。
这让皇后感到欣慰,只是接下来与太子的交谈会让她心寒,彻底的认识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太子,为了那个位置六亲不认。
“范闲掌管内库,又入主鉴查院,他现在的权势地位更胜李承泽。”
“如果传闻是真的,你怎能安心?”
这话皇后说得倒没错,李承泽看似风光无限,可在朝中被庆帝打压,又没有实权,自然比不上范闲,不过就是娶了一个金山,那又有什么用?
“先不说是真是假,即便是真也没什么呀。”太子一脸满不在乎,语气很轻松。
“我跟二哥争,是因为二哥在抢他不该抢的东西。”
“若范闲也是皇子?”皇后声音拔尖。
“他姓范!”太子抬起头来,语气坚决。“即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我兄弟,他只要姓范,他就没有权力跟我争。”
太子
“私生血脉不入宗室,母后,就他的血脉,最多只能算内库和鉴查院的大权,不能落入旁人之手。”太子好言好语的向母后分析着,说完还重重的点头自我肯定。
“那我更应该跟他一路了呀!”
“他恨二哥,我也恨,这不是天生盟友吗?”说着说着太子都乐呵起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人将范闲的身世说出来,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助力啊。
“如果我想范闲死呢?”皇后试探的问。
太子疑惑。“就因为他是父皇血脉?”
“因为他是叶轻眉的儿子。”皇后气的身体在发抖,平静的语气透着她的恨意,当然,她也恨让她的儿子颜面丢失的微生三元。
“这叶轻眉不早都死了吗?”太子不明白为何母后会揪着不放。“这宫中的嫔妃多,也不差一两个吧?”
皇后深呼吸,道出了多年来的秘密。“叶轻眉,因我而死。”
“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呀!”太子听完,不以为然。
皇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从他嘴里一句轻飘飘的过去就抹杀了她族人被灭满门,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过去了?你觉得这些都过去了吗?”
“那杀她,不是您亲自下的命令吧?”
“重要吗?”
“那这是就等于跟您没关系啊。”太子没有多大的触动,死人又不能给他带来利益。
“对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多吧?”
“很少。”皇后只觉得心冷,她的儿子没有任何的伤感,只在乎他的利益。
直至今日,皇后才彻底看清楚她这个儿子。
太子拍了拍手叫好,全然没有注意到母后眼含热泪。
未涉及到太子的利益,对他而言就毫无关系。冷血无情这一点和庆帝如出一辙。
“那就更安全了,行凶者死了,往事烟消云散,那我完全可以跟范闲同仇敌忾,一起对付二哥了。”
“凶手已死?烟消云散?那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啊!”
“母后,要不然,您去跟范闲低头认个错?”太子扯了扯母后的衣袖,让她服软。
“你说什么?你让我给他认错?”皇后震惊的站起身,死死的瞪着这个陌生的儿子。
太子立马跪地求饶。“母后,儿臣知罪,死了那么多家人,儿臣也是悲痛万分的。”
“那二哥虎视眈眈,身后又有二嫂助力,盯着儿臣。不像儿臣身后无母族,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唯有范闲可以争取,助我一臂之力。”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母后。”
太子见上方没有动静,抬起头来,双手撑着地板向前爬行,向皇后画大饼。
“母后,您相信我,有朝一日,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一定亲手杀了范闲的,为咱们家人报仇。”
可这话皇后在熟悉不过了,当初那个男人也是向她这样保证,可最后呢?
太子见她不为所动,开始用亲情道德绑架,唤起她的母爱。
“不是您从小教育我,说...成大事者必须忍字当先吗?”
李承泽:可三元教我的是,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皇后听完泪流满面,踉跄的坐下,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拿出葫芦打开,冰冷的酒水划过喉咙,眼角的泪水滑落进嘴里,苦涩蔓延,竟尝不出酒的味道,这一刻,皇后最后的期望破灭,心如死灰。“你说得对,原来你才是最像他的那一个。”
“母后,因为儿臣,是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太子眼珠子转溜,用苦肉计痛哭卖惨。
可皇后听不出任何她这个儿子的真心,她这颗冰冷的心,再也暖不起来。
“好,你想要的,都如你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