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冷好冷！”
苍白的青年哆哆嗦嗦，连嘴唇都被冻紫了，他一看到边上就有个大活人好暇以待地看着他，迫不及待地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楚怜脱下外衣兜头盖脸地丢在了林岚脑袋上，语气不善，“我昨天才送你的令牌，这就用掉了？”
“这不是情况紧急嘛！”林岚一边说着，一边三下五除二地脱去了湿透的衣服，但还是留了个底的，随后赶紧披上楚怜给他的衣服，“话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我还活着这种事情？”
楚怜面色奇怪道：“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意外了？”
林岚：“……”这可真没看出来。
“不过想想祸害遗千年嘛，也不是不可能。”
林岚：“……”
今日楚怜要去圣山顾不上林岚，为了以防万一给予他一枚令牌，令牌参照了北武盛会上出现的符纸刻了一个微型传送阵，且令牌内部蕴含一道灵力，只消捏碎令牌则自行触发。
然而这种技术难度太高，楚怜自己手里也没有多少令牌，昨天为了救林岚用了一枚，才给林岚的今天也用掉了。
“见到谁了这么慌张？”
楚怜原本只是调侃一句，不想林岚沉默了下来，微微摇了摇头。
“是徐若清？”
林岚：“……”二境的入门条件难道是读心术？
“你是不是不想去面对那些让你不愿面对的真相，所以才放弃修炼，想要干脆与武修界一刀两断？”
楚怜笑问道，她的目光一贯都凌厉且有一种侵略性，像是永远占据着主动权，能看进每个人的心底里去。
“你多虑了，”林岚笑道，“我没这么脆弱，只是觉得修炼太累，想要休息一下罢了。”
楚怜莞尔一笑，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你知道隐门吧，当然东林门的隐门也是隐门，但隐门不是东林门，听说东林门将那些比核心弟子更重要的弟子设为隐门弟子，直属徐若清掌管，你可以这么想，隐门，早已是一个独立的宗门了，只是它隐藏在了东林门之中，若有召令，一呼百应。”
林岚大概知道了楚怜想要说什么，类似的话这一年里君无邪与他说过太多，然而他既无不耐亦不打断，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隐门不仅仅隐藏在了东林门，隐门弟子之间大部分相互不认识，除了徐若清，恐怕没有人知道完整的名单了，而我也是隐门弟子，早在东林山出现隐门之前就是。”
楚怜跟着林岚一起看向圣山的方向，鲜有人踏足的圣山仿佛带着净化心灵的力量，让楚怜的思路无比清晰，却又能够将情感剥离于这场未知的漩涡之外。
“原本前去参加寒门大选的最后一个名额是琴心，也是我不多的朋友了，但对于传承之事我与他意见相左，所以我借助了徐若清的力量，使他失去了参选的机会。
“为了前往江城阻止我，他入了二境，可这个名额本是乌月族的，因此雪域族老决定以乌月族为先锋对抗雪城，若是我能凭一座雪城胜了这一战，雪域传承便由我说了算，这才有了雪城与乌月族的传承之战。
“我们为了传承不假，可我依旧认为我们不必以这么高尚的理由去掩盖野心。
“徐若清自然希望是隐门之人掌握着权利，这样他才好对传承之事一探究竟，所以以任务之名，他派东林门弟子为雪城助阵，至于任务所需的珍贵的异花，反正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他的手里。
“而事情都按着他的预想在推进，我成为了寒门中人，领主也有意将雪域交由我，甚至连圣山传承之事亦是由着我的心意对外开放，恐怕即使徐若清提出要上圣山，只要我不反对，领主也不会干涉。
“这些是关于我的事情，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徐若清被称为千年难遇的天骄，他本身已经足够耀眼，不需要再收几个不如他的弟子来衬托什么。
“岑吟虽然还比不上徐若清的天才，但初入乐天就有如此恐怖的灵力至少也算个奇才，你可有想过徐若清收你为第二个弟子有什么目的？
“如果说是补偿，他给得出更好的东西，如果说是利用你做些什么，他也有的是手段。
“你可有想过，当他拱手让出冥门之地进入那扇门的权利向寒门换来了一个参选名额时，他便是在表明他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只是这种话他从不会宣之于口，而你打算离开，他也不会阻拦。”
林岚静默了良久，心中才轻轻一叹。
楚怜曾经统帅雪城如今又整顿了雪域，果然对局面看得通透，君无邪但凡有楚怜十分之二三的智商，或许就真的能诱拐到他了。
仔细想来，徐若清一次次的出手相助，不论是何目的，但都有在保护林岚，无论是寒门大选中想助他破境也好，在初排位前加塞的淘汰赛中让金铃挑战他也罢。
只是林岚一次都没有认情，义无反顾地走上一条不归路。
因为，徐若清不知道铜镜的存在。
“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以后他修他的仙，我就混混日子与他再无瓜葛。”
楚怜对林岚的话并不感到意外，“我不会也无法左右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你与武修界，是否确定能够一刀两断，永无联系，绝无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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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躺在雪地里望着夜空，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楚怜的话，与此同时，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如同放映般在他眼底闪过，凌杉、余空、唐鹏、张恒、叶墨烬、莫情、竺离、沈江涛、江水城、琴心……红烛、徐若清，最后，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有在暮色下逐渐熄了灯火的林家。
过些日子，就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吧，不是他与武修界一刀两断，而是与昔日的自己一刀两断。
不知躺了多久，林岚似乎才感受到了寒冷翻身而起，活动了一下微微僵硬的身子，向着楚怜的书房而去。
……
“圣子大人，”刚到了楚怜居所的林岚脚步一滞，想到现在他还穿着楚怜的外袍，正要澄清误会，身边却递过来了一张图纸，“这是前人留下的禁地标注，只是如今也无法考证了。”
林岚对雪域禁地本身没什么兴趣，吸引了他的是图纸上方的一幅画，画的正是早晨叩天门的场景。
早上他看到时没有多想，何况边上就是徐若清和黑袍之人也不敢分心，但展现在画面上的光柱中间被人简单地添了几条线，像是一个阵法。
画面中的阵法渐渐与林岚脑海中的阵法重叠在了一起，在玄天之巅，在光柱之中，那个红衣的女孩离他越来越远……
竟然是，祭天大阵！
不，应当还是有所不同，圣山上可没有祭品，唯有楚怜而已。
林岚克制着内心的震撼接过了图纸，平淡地吩咐道：“先退下吧。”
那人恭敬地执着礼退了开来，直到退出了一定的距离才转身离开，林岚拿着图纸，步伐有些急切地冲进了楚怜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