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繁荣之下的安定,论及根本,实际上是沁入骨髓的麻木,是身在其中的反抗者在绝对高压之下的绝望。
他大可以大杀一通,将高族之内的所有人都清理个干净,就像对待西域弑族之时一样,可问题还在那里,其他势力仍在虎视眈眈,一旦清理掉高族,他自己甩手离开,其他势力介入,战乱带来的动荡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如果想要妥善解决这一切,从头开始的话,需要相当长久的时间,要启蒙思想,让他们再度拥有反抗的勇气,而后再去培植一方势力,让这个势力能站稳脚跟,然后去图谋复仇。
如果不想从头开始的话,只能找寻仅存的反抗者,但那些人卢安平至今没有寻到痕迹,高族的古祖,所做的事情比想象中更为决绝。
一旁两人的传音交流,被卢安平的感知捕捉到了。
“近来似乎有些不太平啊!”
“这话说的,什么时候太平过?不都是这熊样嘛!”
“不是发牢骚,我听说近来生出了一桩事端。”
“哦!又是什么事捂不住了?要是谁人失踪,谁人被当街打杀,哪个长生生乱,这种事就不用说了,没意思。”
“不是,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你听说过含月宫吗?”
一旁两人的闲谈,卢安平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他在考量着之后的选择,是否要重症下猛药,将当下的局面彻底搅碎。
含月宫这三个字,让卢安平愣了一下神,他记得这个势力,当年那场袭击的发动者就是含月宫,当时被他阻止了下来,再之后含月宫没有再出现,反倒是北域的自然宗掳走了筱筱。
因为留在筱筱心中的那道印记,卢安平以为含月宫也参与了其中,于在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其中另有隐情。后来卢安平遗忘了这些事情,也忘记了逃脱他追杀的含月宫,仔细回想其中的故事,也只觉得有些好笑。
回忆涌现之后,卢安平竖起耳朵听起了两人的谈话,想要知道这所谓的含月宫发生了什么。
“当然知道,含月宫可是最早依附大族的势力,虽说这些年衰落了一些,但名声还是有的,你当我是傻子?别废话了,快说。”
“好好好,不浪费时间,含月宫近来不知因何突然生出了反心,击杀了一位高族的使者,高族因此大怒,现任族主高谪仙将要征伐含月宫。”
“这种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瞒你说,我有个友人就在高族调遣的人员之中,怕是再过些许时间消息就要传得满天飞了。”
……
一直有些不耐烦的那人,罕见的沉默了,只剩下了另一个人在长吁短叹,喋喋不休。
原本思路上有些混乱的卢安平,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稍稍转变了一下思路。他想要扶持所谓的含月宫,将高族的势力推翻,而后维持当下的稳定,给予这里的凡人和低阶长生一定的生存空间。
在此之前卢安平从未接触过含月宫,并不熟悉这个势力。
几枚玄晶丢在了酒楼的桌案上,一言不发的卢安平消失在酒楼之内,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
-----------------
含月宫位处高族北部,在高族扩张之后,被收拢到高族麾下的含月宫,整体迁居了北域,占据一方为高族驱使。卢安平花了些许时间探听到了含月宫的位置,同时也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含月宫的现任宫主,百余年前即位,百年间从未出面主持过含月宫的大小事务,这次闭关出来之后,就掀起了对高族的叛乱。
隐匿在含月宫中的卢安平,看着来往匆匆,从旁窥视着含月宫的诸多事务,也在含月宫主与宫中长老商议之时知悉了含月宫为何掀起这场叛乱。
事情其实不麻烦,高族有人想要完全掌握含月宫,图谋含月宫宫主,一个天极境修为的含月宫宫主,即便图谋的是高族的核心弟子,也未必能够得逞,可要命的是含月宫这百年间庇护的一些人中,有高族无法容忍的叛逆之辈。
事情纰漏,含月宫宫主出手击杀高族核心子弟,掀起了叛乱。
含月宫内这些年其实没少被高族欺压,俊秀的少男少女,被高族中的人随意带走炼制成鼎炉,再见之时只有白布之下伤痕累累的尸体,不是没有人反抗,可招致的是更为激烈的报复,动辄废去一脉。
类似于含月宫的情况数不胜数,可就算欺压至此,也没有办法去反抗,镇守高族之中的那个古祖就在那里,随意便可斩杀所有的反叛之人,当年高族之内那场轰轰烈烈的叛乱,就是最大的见证,即便打到了高族的核心主城又能怎么样?最后高族的古祖出手,轻易就镇压了所有人,不给任何的机会。
含月宫的反叛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就算这样,含月宫主还是这么做了。
冷月高挂九天之上,含月宫的略带寒意的殿宇之内只剩下了那个身形高挑,红裙似火,披散的长发垂落纤细腰间,抿着红唇,丹凤眼瞳带着淡淡哀伤的清冷女子。
含月宫宫主邱雨烟,卢安平听闻过的邱少宫主,并非猜想中的是个男子,是个不染人间烟火的冰山美人。
“所以你反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除了不忍镇压,也为了当年的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邱雨烟的卢安平,现身在清冷的宫殿内,问向背对着他的女子。
“谁。”未曾感知到卢安平的邱雨烟,听到卢安平的声音,下意识的调动起气息,流动的月华之力,从四面八方杀向卢安平,出手就是必杀。
卢安平一摆手驱散了杀向他的月华之力,连带周遭能够调动的气运全数镇压,而后缓缓说道:“一个与你无冤仇,听闻你反抗高族,好奇至此的过路人。”
邱雨烟深黑的瞳孔剧烈收缩,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只是一个交错,天极中期的她就被强行的压制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如果对方起了杀心,她怕是要死上无数次。
“筱筱。”看着敌意不减的邱雨烟,卢安平吐出了两个字。
过往的无力浮现心间,卢安平没有更多表态,只是说出了邱雨烟心中想了很多年的人。
“你是瑞昱?”邱雨烟听到卢安平说出的名字,反应更为激烈,敌意更加强烈。
“不是。”卢安平摇头,平静说着:“我知道瑞昱,但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之后,卢安平解开了禁锢邱雨烟身上的禁制,继续道:“当年是我拦下了你派遣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