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那次弑族也是这样,正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聚会,浓雾弥漫而来。
蚩图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汇聚而来的浓雾之中掺杂着永夜之息,调动之下轻易吞没了他的最为忠诚的首领们,当时身为天始境强者的他,也是这样没有一丁点反抗的余地。
那次蚩图也逃遁了,恐惧之下他迅速的逃走了,然后再度落在了祭坛周遭,每次他的身边都会有一人被侵蚀成一道空壳,就这样重复了十数次,他身边的十殇他的义弟,全数殒命,连他自己都被废了修为,成了弑族的一个傀儡。
他拼了命的把握住了机会,换来了一份上天的馈赠,成就了如今的境界,整个弑族拜服在他的脚下。
可是再度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无力感再度浮现。
蚩图再度出手,杀向已经临近祭坛的卢安平。看似疯魔的出手,却只是佯攻,为自身遁逃争取一线生机。
卢安平抬手一拳击出,将蚩图佯攻的一道天地伟力击碎,这次他没有拦阻蚩图的离开,放任其遁走。
走到此处,整个西域弑族已然百不存一,从事实上已然灭亡。
这件本该是燕奢完成的事,最终由卢安平亲自了却,花费了二百余年的光阴,迟了许多。
……
一息之下数十万里夺命奔逃,蚩图的遁走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他不敢有片刻停顿,生怕对面追过来,完全的碾压,只短短二百年,对方已经成长到了这种恐怖的程度,蚩图不敢想让对方继续成长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局面。
好在对方放任自己离开了,好在对方是九天之上必定要灭杀的人员之一,只要将信息传出去,卢安平必死无疑。
就在蚩图停下准备传讯古元境隐世强者之时,一股灼烧感从他的本源之处传来,无形火焰骤然爆发,瞬息之下就将蚩图吞灭当场,根本没有给蚩图任何反应传讯的时间。
原本修为不如1对方的时候,卢安平就不畏惧蚩图,如今他远胜对方,自然更加无惧,放任蚩图的离开,只是因为蚩图已经是个死人了。
卢安平走了一条别样成仙的道路,以众生之息凝练天道之炁入道成仙,当下处在仙元中期的他,对垒金仙也有一战之力,足够庇护隐安城众生,除非金仙死斗或是仙尊出手,否则没有人能留下他。
心意畅通,眼睛开合之间,卢安平的道再度变幻,修为上略有进境,距离仙元后期只差一线。
传统意义上的天道,至情到无情,博爱众生,因而不涉众生之事,超然于物外,以旁观者的姿态观望一切,偶尔拨弄众生命运,维系平和。卢安平所修行的天道,不同于至情天道,他的力量来源是众生红尘,在红尘之中以众生之念、苍生之愿构成,身在红尘之中,不走超脱之路,多了些许自由,也保留了超然的力量。
卢安平缓缓吐息,望向了上方祭坛阵法之中的三人。
“终于结束了,快解开阵法吧。”被阵法保护着的蛮小月,见到卢安平缓步走来,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对着卢安平招了招手。
火红色的阵法纹路并没有因为蚩图的遁走而消散,仍在缓缓运转着。
“姐姐。”也是在此时,漫绒幽幽转醒,感受着姐姐怀中的温暖,轻声说道:“我好像梦到那个人了。”
一时有些茫然的漫绒忘记了先前的处境,她只依稀记得在之前,好像见到了那个人,那个死了很多年,偶尔浮现她眼前的人。
“对不起了。”卢安平望向她们三人的方向,低语了一句,“一切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而我不该再出现在你们的生命之中了。”
阵法仍然在运转,丝丝光芒流动,带着别样的气息,转为赤红的防御阵法之中,被卢安平叠加了一丝轮回之力,不会有任何其他影响,只是会让阵法之中的她们忘记一些事情。
蛮小月忽然觉察到了不对,指尖触及阵法的光芒,抬头看向卢安平:“你要做什么?”
丝丝缕缕的光点,流动而出,蛮小月忽地发现,自己好像嗅不到卢安平的味道了,那铭刻在她生命深处的味道消失了,显然是她脚下阵法的缘故,卢安平出手搞的鬼。
蛮小月一拳砸在阵法上,却只触碰到了一道涟漪,她没有感受到实质,却被眼前的一切阻挡着。
“就当我是个死人吧,我的生命之中不会再出现别人,你们也不该被我牵绊住脚步。”卢安平的话语冷静而决绝,他望向上方三人平静说道:“只是抹除与我相关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蛮小月听着卢安平的话,愣在了当场,没有吵闹,没有大声质疑,以往那种有些无理取闹古灵精怪的性子,全数收敛了,她望着卢安平,问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卢安平摇头不语,看着眼泪汪汪的蛮小月,心中的情绪波动被彻底抹去。
他未必不会喜欢眼前这三个人,只是他的心已经随着那个她一起死在了过去,当下的他也确实不想再有多余的牵绊,他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允许他被这种琐碎的事情牵绊住脚步。
在此处了却彼此之间的因果,相忘于天地之间,虽然对她们有些残忍,但卢安平必须要去这么做,她们的生命不该因为自己而止步。
“谢过公子救护。”同样明白了卢安平要做什么的漫雪柔,眨了眨冰蓝色的眸子,微笑着向卢安平道谢。
她仍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脸上的笑容如同以往,只是眸中深处潜藏着一丝黯然。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眼中泛着泪花的漫绒看向卢安平喜极而泣,“别让我忘记你,好吗?”
卢安平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倾心自己的姑娘,卢安平不敢涌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再见。”望着她们最后一眼,在她们彻底的忘记自己之时,卢安平消失在当场。
-----------------
“你怎么在这里。”阵法的火焰纹路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依偎在姐姐怀中的漫绒,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蛮小月,扶了扶额头,一脸疑惑的样子。
蛮小月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睡迷糊了吗?我这不是来救你们的吗?”
记忆逐渐复苏,她们想起了一切,西域弑族将她们带走,蛮小月带着一把秘法仙兵,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下了她们,因此废掉了秘法仙兵,好在爆发的力量清理了西域弑族的所有人。
漫雪柔一阵出神,并没有对蛮小月表示致谢,她不知因何而出神。
“不谢谢我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浪费了一个秘法仙兵救下你们了。”蛮小月看着反应没有那么强烈的两姐妹,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漫绒注意到了那滴泪花,却没有借机嘲讽,她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沉默一阵之后,漫绒开口问道:“那之后我们要去哪?已经回不了家了。”
“天地之大总有我们安身之地。”漫雪柔握紧了妹妹的手,像是跟她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一样。
“反正我也回不了家了,跟我一起走吧。”蛮小月撇了撇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我知道一个有趣的地方,那里应该容得下我们。”
……
站在远处眺望西域弑族方向的卢安平,见到三人离开,转身消失在西海之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