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若本郡主不小心将公主打死,该当何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东陵众臣议论纷纷,有人拍手叫好,总算出了方才被羞辱的恶气。有人面露忧色,暗暗摇头,这位昭宁郡主也未免太过狂妄些,若是待会比试落败,岂不令东陵颜面尽失?
户部尚书冯大人突然站起身,捻着胡须道:“昭宁郡主,本官听闻你长在乡野,怕是不懂朝堂的规矩。”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嘲讽道:“此处乃朝廷重地,而非你长大的小乡村,不是你逞能斗狠的地方。你的小命丢了倒也无妨,可莫要连累我东陵颜面扫地啊!”
冯大人是三皇子党的重要人物,三皇子痛恨姜家,他自是也与姜家不对付。此刻眼见谢清漓强行出头,他怎能不跳出来落井下石?
谢清漓笑盈盈地看向冯大人,柔声问道:“若按冯大人的意思,本郡主会令东陵蒙羞,该换谁上呢?”
她眸光流转,最后落在女宾席的冯盈盈身上,轻笑道:“冯大人的千金自小养在盛京城,金尊玉贵,定比本郡主这乡野丫头强上百倍。不若...就请冯小姐来领教图雅公主的高招?”
冯盈盈吓得面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被身后丫鬟用力扶住才没瘫软在地。
“你!”冯大人被气得脸色铁青,他怎会将自家女儿推入火坑?当即怒喝道:“有道是忠言逆耳,郡主竟如此不识好歹,不愧是乡野村姑!郡主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气急败坏地跌坐回椅子上,慌忙垂下脑袋,生怕昭宁郡主当真要揪着冯盈盈不放。
那些原本准备附和冯大人的大臣,见状纷纷噤若寒蝉。他们各自都有女眷在场,谁都不想被点名去被图雅公主抽鞭子。
而图雅公主听到谢清漓那句“狗眼看人低”时,已是怒不可遏。待听到对方竟大言不惭说取她性命,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然而得知眼前这位昭宁郡主不过是个乡野村姑,她满腔的怒火竟化作一阵癫狂的大笑。
图雅公主笑得前仰后合,直至笑出了眼泪才堪堪止住。真好啊,真是上天也在助她!这个狂妄自大的野丫头竟是姜忠老贼的外孙女,若能当众打死打残她,不仅能狠狠打东陵的脸,还能惑乱姜忠老贼的心绪,真真是一石二鸟!
思及此,图雅公主手中长鞭直指谢清漓,讥讽道:“昭宁郡主!就凭你也配说取本公主性命?”
她甩了甩鞭子,轻蔑道:“莫说取本公主性命,本公主三鞭后你若还能不倒下,本公主便算你赢!”
谢清漓面色平静,淡淡道:“公主是觉得本郡主在说笑?呵!不如立个生死状,不论是你死在我手中,还是我伤在你鞭下,双方都不予追究!”
图雅公主不假思索道:“签就签!若是本公主赢了,你要朝本公主跪下磕头,说一百遍‘东陵女子都是废物’!”
她的眼中满是恶毒又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昭宁郡主跪在她脚下狼狈求饶的样子。
谢清漓微微颔首,她抬眸直视着图雅公主,冷声道:“我同意。不过,公平起见,若是本郡主赢了,公主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图雅公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清漓,嗤笑道:“本公主不可能输!不过本公主倒也有兴趣听听,你想要什么?”
谢清漓眸光凛冽,一字一顿道:“公主入城那日,违反东陵律令,当街纵马,踩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公主虽犯了大错,却未受到任何惩罚,我东陵百姓的性命不该被如此轻贱。所以,若是公主输了,必须去那孩子坟前磕头认错,求她原谅!”
图雅公主冷哼一声:“不过一个贱民罢了,也值得你为她出头?”
但她自信自己不会输,更不用去给一个贱民磕头,便轻佻地甩了甩鞭子道:“不过,本公主心善,答应你了。”
谢清漓款款转身,朝殿内众人盈盈一拜,高声道:“赌局已定,请陛下和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事已至此,犹如利箭在弦,不得不发。
应天帝阴沉着脸,当即命宫人准备生死状。状纸上墨迹未干,谢清漓与图雅公主已先后挥笔落款。
图雅公主抖动长鞭,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她眼中战意灼灼,邪笑道:“此鞭便是本公主的兵器,郡主可要寻块盾牌挡一挡?”
谢清漓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殿侧那群微微发颤的舞姬身上。
她缓步上前,自领头舞姬的手臂间取下一条绯色披帛。她轻轻扬手,那披帛便如流霞般舒展开来:“公主以为这只是不入流的娱人之物,本郡主便拿它当兵器吧!”
殿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披帛薄如蝉翼,柔似无物,怎能抵挡得住图雅公主那寒芒凛凛的长鞭?
图雅公主先是一怔,接着又大笑出声,这昭宁郡主蠢钝如猪,当真是自寻死路!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声音难掩兴奋:“本公主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鞭下无情,若你待会当场丧命,可休要怪本公主!”
话音未落,图雅公主迫不及待飞掠而出,她手中的长鞭裹挟着凌厉劲风,直直抽向谢清漓面门。谢清漓却只是轻点足尖,鞭梢只堪堪擦过她的鬓角,未伤及一丝一发。
图雅公主见一击不中,眼中戾气飞涨,她手腕接连抽动,长鞭便化作数道黑影,接连袭向谢清漓。
然而谢清漓身形灵巧,闪转腾挪得恰到好处。随着她的动作,那绯色披帛舒卷流转,宛若九天玄女掌中挥洒的云霞,明明柔若无物,却在交织的鞭影间游刃有余。图雅挥出的十余鞭,竟连谢清漓的衣角都未能沾到分毫。
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不懂武功之人,只觉昭宁郡主被追得四处逃窜,他们或面露忧色,或暗自窃喜。其中,最是快意的当属谢清瑶,她掩在衣袖下的嘴角如何都压不住,这个抢她身份的贱人,今日怕是要命丧黄泉了!
唯有真正的高手才看得分明。拓跋烈指节用力,手中茶盏已被捏出裂纹。谢清漓哪是狼狈逃窜?分明是猫戏老鼠!她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看似惊险,实则游刃有余。反观图雅,气息渐渐紊乱,招式的破绽越来越多。
拓跋烈心中焦灼,却无法出声提醒。方才图雅咄咄逼人时他未加阻拦,此刻贸然插手,定会被嘲笑临渊输不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图雅在盛怒之下,鞭法愈发凌乱不堪。
凤昭珩见图雅被谢清漓戏弄,初时心中不悦,这图雅大言不惭吹嘘自己武功盖世,却连个小村姑都拿不下,坏了两国定下的大计。但随着比试进行,他看向谢清漓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这姜大将军的外孙女,当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