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出宫第三日,长安街头的阳光依旧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眯着眼,感觉这阳光跟李二那老爹看他的眼神一样,带着审视和压迫。
他今天要去工部查勘西渠的竣工图。
这西渠可是关系着整个长安的用水,马虎不得。
工部那群老家伙,一个个油滑得很,没点真本事,早就被历史的车轮碾成渣渣了。
李承乾心里清楚,这群人里肯定有人是李泰的人,指不定就等着给他下绊子呢。
到了工部,那些老家伙果然开始跟他打马虎眼,一会儿说图纸还没整理好,一会儿又说负责的人不在。
李承乾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神却冷得像冰刀子。
“各位大人,孤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今天看不到图纸,那孤就只能亲自去找父皇汇报了。”
他这话一出,那些老家伙的脸色顿时变了。
谁不知道现在皇帝老爹对太子殿下意见很大,要是再参上一本,那还得了?
很快,图纸就被“整理”出来了。
李承乾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带着人离开了工部。
回东宫的路上,经过永安坊,李承乾眼尖,一眼就瞥见街角一家茶肆门口挂着盏“明心灯”。
这“明心灯”可不是普通的灯,是李承乾根据现代的护眼灯原理,改良设计出来的。
东宫里用的都是原版,造价可不便宜。
让他惊讶的是,这茶肆门口挂着的仿品,竟然跟东宫的原版几乎一模一样!
“我去,这山寨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李承乾心里暗骂一句。
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这灯的标价竟然只要十文钱,还引得百姓争相购买。
要知道,这年头,信息传播速度慢得要死,这仿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冒出来,还卖得这么便宜?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李承乾不动声色地命随从买了两个“明心灯”回来。
回到东宫,他立刻把灯拿进书房,关上门,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徐惠和武媚娘站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知道,殿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李承乾先把灯的外观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跟原版没什么区别后,就开始拆解灯座。
这灯座是整个灯最关键的部分,也是最难仿制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把灯座拆开,发现内壁上刻着一行极细的编号:“壬三”。
“壬三?”李承乾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编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武媚娘曾经交给他的那块铜牌!
那块铜牌上,也刻着一个“壬三”的编号!
“我去,不会吧?难道这事儿跟媚娘有关?”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
他把灯放在桌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了。
“徐惠,你去查一下,最近一个月,宫里流出去的器物图样有哪些。”李承乾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奴婢遵命。”徐惠心里一紧,知道殿下这是要彻查了。
她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徐惠奉命彻查,翻遍了东宫造办处的账册,眼睛都快看瞎了。
终于,她在“破损琉璃登记簿”中发现了一条记录:三日前,武媚娘报损了一盏“明心灯”,称“失手跌碎”。
徐惠立刻赶到库房,查验了那些残片。
结果让她大吃一惊:碎片数量根本不足,而且没有最关键的底座!
“果然有问题!”徐惠心里暗骂一句。
当夜,她假借给武媚娘送药的名义,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间。
武媚娘的房间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显得有些阴暗。
徐惠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房间,目光很快落在了绣架上。
她走到绣架旁,拿起上面的绣品,仔细地看了看。
突然,她发现绣架的夹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夹层,摸索了一下,竟然摸出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迹,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信息:“灯坊七处、炭商五户、车行三队”以及每月供量。
徐惠顿时明白了,这本小册子,就是武媚娘私自贩卖宫制器物的账本!
她合上小册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直以为武媚娘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没想到竟然如此有心机!
她没有声张,只是悄悄地将小册子的一页边角撕了下来,藏入《孝经》的夹层中。
然后,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武媚娘的房间。
第二天,徐惠把藏着纸条的《孝经》交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孝经》,打开一看,顿时明白了徐惠的意思。
那张撕下来的纸条上,记录着“灯坊七处”的信息。
李承乾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他没想到,武媚娘竟然真的敢背着他做这种事!
他沉默了良久,然后把徐惠叫到身边,轻声问道:“徐惠,你说,孤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徐惠沉吟片刻,说道:“殿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奴婢建议,先暗中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李承乾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他召见了高履行。
“高卿,孤问你,若太子府外设私坊,贩售宫制器物,依律当如何?”李承乾开门见山地问道。
高履行一怔,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殿下,虽非谋逆,亦属僭越,轻则申饬,重则夺俸。”
李承乾点了点头,却又笑道:“孤近日听闻民间有售‘明心灯’,颇受欢迎,欲捐百盏赠太医院,可需工部批文?”
高履行立刻会意:太子殿下这是明知有人私传制式,却不揭发,反而是想借官面渠道正名——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殿下仁义,此乃利国利民之举,下官这就去安排!”高履行立刻躬身应诺,心中对李承乾更加敬畏。
武媚娘察觉到徐惠在查“明心灯”的事情,心中有些不安。
当夜,她把那本小册子烧毁,以绝后患。
但是,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她派赵十三秘密会见了城南灯坊的主人,令其将新一批“明心灯”的底座全部改成“癸字系列”,并且在底座上加一个暗槽,可以用来藏薄纸密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亲自试用了一盏。
她将半张炭运路线图卷成细条,放入暗槽中,再用蜡封住。
第二天,她以“进献改良灯具”为由,将这盏“明心灯”送到了东宫书房,放在李承乾经常阅读的《贞观政要》旁边,还附了一张小笺:“新制轻便,愿君夜读不倦。”
李承乾看着那盏“明心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拿起《贞观政要》,准备翻开阅读。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碰到了那盏“明心灯”的底座。
“咔嚓”一声,底座上的蜡封裂开了一线,露出了里面卷成细条的纸角……李承乾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贞观政要》的书页,看似随意,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当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书,灯坠案前,那微不可察的“咔嚓”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拾起那盏“明心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却仿佛握住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底座上新刻的“癸一”二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嘲笑着他的迟钝。
他忽的轻笑出声,笑声低沉而玩味,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当夜,长安城一片肃杀。
薛仁贵领着飞骑军,换上了便衣,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夜色中。
七家灯坊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开,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去,将所有“壬字号”的灯具尽数查封,鸡飞狗跳,哀嚎遍野。
然而,对于那些新出现的“癸字号”,他们却视而不见,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李承乾站在东宫的书房里,借着灯光,他提笔在灯坊名录上圈出了三个名字,然后将这张纸条交给了徐惠,语气平静而冷酷:“明日请他们‘进宫修缮灯具’。”
窗外月色如霜,寒意逼人。
他望着那盏静静地摆放在桌上的“癸一灯”,灯罩上的花纹在月光下显得诡异而迷离,仿佛一张张看不清的面孔。
他没有点燃它,只是轻轻地抚摸着灯身,低声自语:“你想借灯传信,我就让你的灯,照进我的厅堂。”
火未熄,只是换了芯。
三日后,东宫偏院,多了几位“巧手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