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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童折结束冰清苑诸事,回到帝瑾王府。

路过三妹房间,见之烛火未熄,还以为是三妹忘记熄灯,他轻轻推开房门。

果然,外屋无人,三妹已在里屋就寝。

童折打开灯罩,吹灭蜡烛,突然,从身后传来三妹问话。

“二哥哥,何故熄灭我的灯?”

童折吓一跳,差点没站稳。

“啊啊啊……”

童珍栀及时扶稳兄长,顺势抚他安坐。

“二哥哥小心。”

回想她刻意阴森的语调,童折愤愤抱怨。

“大晚上的,你吓煞我也。”

童珍栀赔笑几声,打开火折子,重新掌灯。

“呵呵呵,对不起嘛。”

“去了一趟恭房,回来便见你走进房间,我还以为二哥哥玩心大起,就陪你玩一玩。”

童折心有余悸,满腹怨气。

“什么玩心大起?我才不像你,白长岁数,不脱稚气。”

“关心妹妹,反被吓唬,我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哥哥。”

童珍栀坐在兄长身旁。

“好了好了,我不是道歉了吗?你莫胡搅蛮缠。”

心疼妹妹,不舍责怨太过,童折转而关怀。

“好,算我胡搅蛮缠,行了吧?”

“这么晚,你为何不就寝?”

“有愁事,睡不着?”

童珍栀收起笑容,郁郁烦恼。

“嗯,确实有一点发愁。”

童折知疼着热,轻声细语。

“何事发愁?”

“说吧,我帮你解决。”

童珍栀不急叙说,先行提问。

“我们说体己话,暂放尊卑贵贱,好不好?”

听得话头不对,童折神情,骤然严肃。

“什么意思?”

“你又要议论权贵?”

“规矩,我们教你几百遍,你全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成何体统?”

童珍栀辩驳。

“二哥哥有脸说我?”

“你以前,不也总是背后议论权贵?”

“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童折词严义密,铮铮而述。

“你自学坏,安得怪起我来?”

“我有分寸,不管说什么,起码不会招致祸事。你向来不知分寸,难免祸从口出。”

“跟你说过多少次,今时,与旧时,大不相同,不可同日而语。”

“旧时,出入市井,无人在意,我们稍微谨慎一些,即可。”

“今时,我们住在帝瑾王府,一言一行皆有可能影响王爷声誉。”

“责任不同,做法便要变通,岂可胡言乱语,牵累王爷?”

童珍栀不屑。

“大道理,属你会说。”

“二哥哥请早些歇息,我去找大哥哥谈心。”

见她起身想走,童折双手急忙,按住她的肩膀。

“找什么大哥哥?不许找他。”

拿三妹没办法,他只好认输。

“大不了,我不讲大道理。”

“你说吧,议论哪位权贵?我陪你谈心。”

童珍栀津津说道起来。

“以兄长高见,文武不行、谋略不通、权位仰仗家族、唯是医术说得过去之人,是不是配不上我?”

童折震惶失色,惊恐万状。

“童珍栀,你大胆!”

“议论权贵便罢,你怎敢背后奚落帝瑾王?!”

“谁人教你,出此无君无义之言?”

童珍栀抓到错处,得意扬扬反问。

“我可没说,所指帝瑾王。”

“二哥哥何从断语?”

童折愣住。

“呃……我……”

童珍栀称心如意一笑。

“你也觉得帝瑾王碌碌无能、不堪大用吧?”

童折慌神无措。

“你……我……”

童珍栀语态悠悠,继续谈论。

“今有一人,年岁比帝瑾王成熟,相貌比他俊美,才学比他渊博,武艺比他高强,智谋比他高深,职位凭借自身本领,医术师出名门。”

“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想着身在帝瑾王府,童折吓得冷汗直冒。

“我不想知道。”

“因为,不存在这样的人。”

“世上无有一人,比帝瑾王优秀。”

有父皇撑腰,童珍栀无所畏惧,坦率直言。

“你所说,忠也。”

“我所论,事实也。”

“二哥哥好好谈心,没事表什么忠心,你又不是帝瑾王之臣。”

童折取一块绢帕,给自己擦汗。

“你要是这么谈心,我可不敢说话。”

“莫如,你去找大哥。他胆子大,厚颜无耻,不辨是非,兴许敢于大逆不道。”

闻之深意,童珍栀气恼。

“你这是谩骂大哥哥,还是指桑骂槐讽刺我?”

童折不承认。

“我没有谩骂任何人。”

他胆寒发竖,心苦心累。

“帝瑾王如何招惹你,你怎就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童珍栀言明心事。

“二哥哥迟钝得很。”

“我不是不满帝瑾王,而是属意另一人。”

猝不及防,闻知新奇事,童折一时忘却恐惧。

“哦?”

“童三女娘动了凡心?难得难得。”

“快说,妹婿是为何人?”

童珍栀扭扭捏捏,有些害羞。

“哪有什么妹婿?我还没嫁给他呢。”

童折惧意,尽数被好奇取代。

“我乐意这样称呼。”

“快说,他是何人?”

童珍栀洋洋自得,摇头晃脑。

“小安大人,安霄涣。”

童折迷蒙。

“安霄涣?没听说过。”

“他姓安,或是铜事丞安大人的亲戚?”

童珍栀答曰。

“正是安大人之子。”

童折立即排斥。

“那不就是敌势中人?我不同意。”

“你休浑忘,皇上交代,让你引诱帝瑾王,离间他和月溪公主。”

“情情爱爱,大可先放一边。皇命不可违,大事更重要,你莫要轻慢。”

童珍栀斜他一眼。

“皇上交代之事,你打从知晓,便一直反对,哄劝威吓,软硬皆施,不许我行动,这会儿倒是积极。”

童折严正示诫。

“总之,我不同意,你与他来往。”

“小妹不能忤逆兄长之言,你务必听我话。”

童珍栀狐假虎威,驳回他的话。

“二哥哥或将失望,此事,大哥哥已经首肯。”

“小弟不能忤逆兄长之言,你务必听他话。”

童折愕然。

“啊?”

“大哥首肯?”

“他吃错药了吧?”

心想事成,童珍栀倍深欣忭。

“听他说,月溪公主也赞成。”

“不过,我猜,月溪公主肯定另有所图。”

“她有心利用也好,不安好心也罢,反正,我达成心愿。”

“互相利用,双方获利,何乐而不为?”

“明日,我便要赴约,去见小安大人。”

她的话,童折依旧不敢回复。

“这就是你夜深无寐之因?”

童珍栀晏晏而笑。

“对呀,我思念愈浓,兴奋不已,完全睡不着。”

“二哥哥不妨,陪我彻夜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