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山关居皇境最北,与靖国接壤,是北靖子民入到中原之地的门户所在,自然是兵家必守之地。宴家也是将门世家,且是皇境内鲜少具实战能力的武将之家。只为累世据守北关,而北靖本就外族之地,侵关扰民时有发生,故宴家子弟为抗外族之扰可谓久历沙场,且多有阵亡。
然要说以宴家铁骑平乱青门铠甲,胡嬷嬷听这话都要笑了,“齐儿听故事素来只爱听甚么鬼呀怪呀,想来也是时候听听将门列传了!凭宴家实力,抵青门一个先锋营尚且不能……倘若真有东越青鸢引兵入帝都问责那日,我等还是自己挖坑趁早死在这篱华院来得痛快!”
宴齐儿听得又怔又奇,又狐疑嗤之,“同是将门,我才不信!不就是拼勇奋杀吗?哪个怕死!”
胡嬷嬷语重心长教训,“老将军与少将军们自是奋勇无畏!只是这盖世之功……齐儿要知道,那将门功勋都是白骨堆出来的!一层血泊一层骨,垒出个塔尖尖,刻下盖世之功四个大字!这里面要埋多少人的兄弟,多少人的儿孙!齐儿莫再想着以这条路出宫了!”
“那便是出不去了!惟是留下等死!可是死也要再等好多年呢!”宴齐儿说说不觉红了眼眶。
胡嬷嬷忙又安慰,“方才不是说了,这有天赐良机!我们若真的救活这位姑娘,其兄长武安大将军一句话倒比老将军上十本奏折还顶用呢!”
宴齐儿半信半疑,“有这样本事还把自己亲妹送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才不信!”
胡嬷嬷只能兀自叹息,“再有本事总还是臣!有些事……真真无可奈何!世间并无一个如意人!”
宴齐儿似懂非懂,又追问,“那现在该如何?如何救她?皇帝不是说我们要甚么给甚么吗?那必是为她才留了这空隙!你们想吃甚么?想要甚么?我去讨来!且先过几天富足日子快活了再说!”守在旁边的四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能预见此是富足日子还是大祸临头!
胡嬷嬷带着几个少不更事的女子,也只能是尽心谋算,竭力成事,眼下即安排她们打水的打水,备柴的备柴,手脚稍灵巧的一个留下来为青鸾擦拭身子,宴齐儿则在一旁各种指手画脚。
勋帝离了篱花院,直奔中宫。一路商伯都连跑带颠跟在后面不住地碎碎念,提醒勋帝肩头有血迹渗出,劝谏着定是伤口崩裂需得停下来先行处置伤口,还说正值昼夜交替侍卫换岗,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到处走动,就先歇息,顺便用了早膳,余事再缓缓图之。
勋帝全不理会,被唠叨紧了便停步顿喝一声,“你可真是越老越啰嗦!再要聒噪就发去守皇陵!”如此才使商伯略静了片时,可后面还是会郑重其事各种关问劝谏。
至中宫时,天色既明,各处宫人正忙碌洒扫之事,有宫娥正侍奉皇后更衣梳妆。勋帝又是匆匆而来,皇后闻报起身出迎,至大殿中央正与勋帝走个迎头,未及行礼,先已瞥见勋帝肩头血迹,不由大惊失色,顾不及君臣之礼,先发夫妻之情,骇然惊问,“陛下?陛下如何有伤?”
勋帝蹙眉瞥了下肩头,血色确实又漫过半条手臂,怪乎哉竟未觉痛意!想来是心念唯一之故!
“青鸢派来刺客,宫廷禁卫无能。”勋帝简而言之,却换皇后更深的惊骇惶恐,“青鸢……怎么敢?”
“皇后又怎么敢!”勋帝反问,“想来皇后在琼霄宫时,应该听得清太子少师之言!青鸾乃青鸢亲妹,亲妹遭难,未知武安大将军会做何反应?朕一再重申,青女事涉朝政,皇后不可擅权!然皇后竟敢暗下毒手!你非要治死青女是唯恐这天下不乱、唯恐朕的江山不倾覆吗?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