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超人,睁开眼睛,我是……”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台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白钦混沌的意识中激起涟漪。
“呵!”一声短促的吸气声从白钦唇间溢出,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仿佛从最深沉的梦境中被强行唤醒,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精神世界的纯净感。
视野由模糊迅速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盈满温柔笑意、仿佛盛着整片星空的眼眸。
突然被打断的星娅显然有些意外,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蝶翼般眨了眨眼睛。
但这丝惊讶转瞬即逝,随即在她精致的脸庞上绽开一个更加柔和、带着了然与宠溺的微笑,如同月光洒落湖面。
白钦的意识还有些许迟滞,她发现自己并非躺在冰冷的床铺或坚实的地面,而是枕在一片异常柔软、带着温暖体温的……膝枕之上。
她甚至没有立刻起身的念头,只是微微转动眼珠,带着初醒的懵懂,开始观察这片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环境——深邃的、流淌着星辉的虚空,脚下是如水镜般倒映着星河的识海平面。
“星娅,”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那双温柔的眸子,声音带着刚苏醒的微哑,“我这是在哪?”
星娅闻言,卷起白皙的食指,带着一丝嗔怪,不轻不重地在白钦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哟!”白钦轻呼,只听星娅没好气地说道:“睡迷糊了?连自己的识海都不认识了?”
白钦这才恍然,她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被弹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抱歉,刚‘消化’完那些东西,脑子还有点发懵,像灌了浆糊。”
“那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白钦紧接着问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星娅故作思考状,食指轻点下巴,片刻后才悠悠开口:“嗯……你带的那些小家伙们,已经抵达这颗星球上最后的人类要塞城市了。现在嘛……”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重量,“正在和虫子们激烈战斗着呢。”
说话的同时,她那只空闲的手并未停下,依旧温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白钦柔顺的发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战况呢?”白钦的心微微提起,追问道。
“还行吧,”星娅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防线暂时没有崩溃的迹象。主要是因为……”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识海的界限,望向了遥远的现实,“‘那个家伙’……还没有真正出手。”
白钦沉默了。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将视线投向头顶那片无垠的、点缀着璀璨星辰的识海虚空,半睁着眼眸,眼神深邃而复杂。
她当然明白星娅口中的‘那个家伙’指的是什么。
只是……现阶段,面对那样的存在,究竟该如何抗衡?
一丝迷茫和沉重悄然爬上心头。
“尽力而为就好。”星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温软的声音如同暖流注入心田。
她微微俯身,右眼深处,一抹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宇宙奥秘的微光悄然亮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与温柔:“你已经被注意到了。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又像是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白钦倏地睁大了眼睛,星娅的话语和那眼中流转的微光让她心头一震!
短暂的错愕之后,一丝明悟和坚定在她眼底深处点燃。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释然又充满力量的弧度:“嗯……我明白了。”
“去吧。”星娅微笑着,轻轻将白钦扶坐起来。
她自己则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跪坐姿势,仿佛亘古不变地守护在这片识海的中心。
白钦站起身,回头凝望着温柔如水的星娅,千言万语似乎都凝聚在目光之中。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带着诀别与重逢交织的复杂情绪。
看到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消散,星娅也微笑着抬起手,温柔地挥动着告别。
直到白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片精神领域,星娅才缓缓放下手臂,依旧静静地跪坐在那里,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
一抹极淡、却饱含欣慰与期许的笑意浮现在她唇边:“崽崽……踏上星空了。”
......
洁白到几乎令人目眩的医疗室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混合了消毒水冰冷刺鼻与营养液微弱甜腥的“奇怪气味”。
这气味被精密维生仪器运转时持续不断的、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所包裹。
一群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无菌大褂、脸上戴着透明防护面罩的医疗人员,正聚精会神的进行着数据收集。
而中间厚重的特种玻璃舱壁,那里有一个身影正静静悬浮在散发着柔和荧光的淡蓝色营养液中,脸上覆盖着提供生命支持的呼吸面罩。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那原本应是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
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清洗墨迹,深黑迅速淡化、晕染,在粘稠的营养液中扩散开来,最终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银灰色泽,如同月光下的蛛丝。
更令人瞠目的是,伴随着发色的改变,舱内人的体型轮廓也在同步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原本属于俊美的男性身躯正在悄然内敛、收缩,骨骼似乎也在微妙地调整。
整个身段正以清晰可辨的速度“缩水”,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明显属于青涩少女的纤细体型!
当医疗人员们注意到时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一位资深医师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指令。
现在的医疗科技确实能让形体转换变得稀松平常,但那是在精密手术和基因干预下完成的!
眼前这种……他们什么都没做,病人就在治疗舱里进行着转变的现象,还是很罕见的。
“快!记录所有数据!准备向艾尔大人……”为首的主治医师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急促地低声吩咐助手。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
嗡!
治疗舱内的营养液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舱内那个已然变成少女的身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初醒般迷茫的眼眸,如同蒙着薄雾的深潭。
她似乎有些困惑,视线有些失焦地缓慢扫视了一圈周围——刺眼的白光、模糊的白大褂人影、冰冷的仪器轮廓……
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浸泡在液体中的双手上。
那双手纤细、苍白,带着属于少女的稚嫩感。
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在她眼中闪过,但下一秒,一种源自本能深处的感知便涌了上来。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包裹周身的淡蓝色液体中蕴含的、远超常规营养液的、精纯而磅礴的生命能量!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精纯的能量液,但身体的本能需求压倒了一切疑惑。
只见她无意识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非通过口鼻,而是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瞬间张开!
呼……
治疗舱内原本浓郁如蓝宝石般的营养液,其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稀释。
其中蕴含的精纯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少女的体内。
短短数息之间,满舱的淡蓝色液体竟彻底化作了清澈透明的普通溶液。
几乎在能量被吸收殆尽的同时,异变再生!
少女原本浸泡在液体中、可能遍布伤痕或显得脆弱的躯体表面,骤然浮现出一片片细密、精致、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鳞片!
这些鳞片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延伸、覆盖、拼接。
从四肢末端迅速蔓延至躯干,严丝合缝地在她纤细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贴身、流畅、充满神秘美感的生物鳞甲。
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可能存在的所有伤痕,只露出头部和脖颈的部分。
冰冷的金属光泽与她银灰色的长发交相辉映,散发出一种非人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整个医疗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仪器依旧在徒劳地发出规律的低鸣,映衬着众人脸上凝固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
白钦缓缓抬起右手,纤细的五指在营养液中舒展又收拢,最终捏成一个蓄势待发的拳头。
她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眼前的特种强化玻璃不过是层脆弱的薄冰。
“等等,别别别别别——!我们马上放您出来!立刻!马上!”主治医师的脸几乎要贴在舱壁上,双手疯狂地左右摆动,声音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
他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几道无意义的白痕,白大褂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可惜隔着厚重的舱壁与液体,他的声音传到白钦耳中只剩下一连串模糊的嗡鸣。
“咚!”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让整个医疗室瞬间凝固。
只见白钦的拳头与舱壁接触的位置,蛛网状的裂纹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哗啦——!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整面舱壁轰然破碎!
失去活性的营养液如同溃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在洁白的地面上肆意横流。
那名银发少女也随之跌落,单薄的身影在满地玻璃碎片与液体中显得格外脆弱。
“完了......全完了......”主治医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指插入自己花白的头发,任由液体泼在自己身上。
价值连城的医疗舱在他面前变成一堆废铁,这个画面让他的职业生涯仿佛也跟着碎了一地。
而此刻的白钦正经历着比预想中更糟糕的状况。
她原本以为吸收的能量足以支撑行动,却在跌出舱外的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些能量就像被无形的黑洞吞噬,在她体内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她的手掌被玻璃碎片划出几道细小的伤口,却连最基本的自愈反应都没有出现。
“咳......”她艰难地扯下呼吸面罩,湿漉漉的银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纤细的手臂撑着地面试图站起,却在第一次尝试时重重跌回碎片堆里。
直到第三次发力,她才勉强稳住颤抖的双腿站了起来。
“呼——”
随着一声长叹,奇异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
当光芒散去时,那身标志性的御史台白色制服已然包裹住她娇小的身躯。
只是原本应该笔挺的衣料此刻显得有些松垮,袖口甚至微微垂到了指尖。
“那个......您感觉怎么样?”年轻的实习医生壮着胆子靠近,余光瞥见自己导师仍处于灵魂出窍状态。
他小心避开地上的玻璃渣,递过一条无菌毛巾:“需要补充点什么吗?”
白钦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灰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倦意:“无妨,只是......能量转化率异常低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这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让她暗自心惊。
“这很正常!”医生如释重负地解释,“虫族的虚空毒素会持续消耗感染者体内的能量。请您稍作休息,艾尔大人已经......”
他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白钦突然抬起手掌示意安静。
少女正闭着眼睛,银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像水面的涟漪般穿透墙壁,扫过走廊,一直延伸到要塞的每个角落......
“主人。”一声呼唤将白钦的注意吸引。
这时艾尔的投影出现在白钦面前,很是担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白钦收回心神,对她笑着点点头回应到:“没事,问题不大,我就是有点饿了,有东西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