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穆离迟回来了。
以南躺在床上刚刚进入梦乡,就被穆离迟惊醒了。
穆离迟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静静地看着以南弓起的后背,沉默了片刻,缓缓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以南不由得轻皱了皱眉,想要往边上挪,转念一想又忍住了。
僵硬地缩在他的怀里,久久没有动作。
穆离迟将头深深地抵在以南的脖颈,宽大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小腹。哑声开口,“疼吗,何以南?”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穆离迟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以南的心猛地戳了一下,她不知道他在指她的心,还是身。
她紧紧地阖上眼睛,没有回答。
她没那么多的时间去缅怀这个小东西,眼下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和秦恒源的交易已然开始,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U盘,她还要告诉沐彦,秦姨还在家里等他。
至于她和沐彦之间,也就随着那些美好的岁月永远埋在心底吧!
沐彦的失忆,可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无论是对以南,还是对沐彦,都未尝不是件好事。
身后传来穆离迟沉稳的呼吸声,房间内又再次陷入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了穆离迟的轻喃,“何以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穆离迟本想扳过她的身子,面对着她。但又怕看到她那双冷漠死寂的眸子,改为轻轻拉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小心翼翼地试探,见以南没有挣开,才缓缓开口,“忘了过去,忘了那个男人,忘了这个孩子,我们重新开始!一年,一年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爱我,那我放手,给你自由。”
他还是妥协了,原来他不找她,她是永远不会找他的。
他像个变态一样,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以南和沐彦的种种。
知道了他们青梅竹马的开始,18岁互许一生的定情之吻,毕业典礼上的浪漫求婚,以及这次来泰国的旅途。
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是他留在母亲身边,是他和她一起长大,是他一直在她身边默默陪伴着她,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属于那个男人的。
明明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啊,凭什么?
握着以南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孤寂,那种孤立无援的孤独。
他也想有人站在他身后,一直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缩在穆离迟怀中的以南,微微愣了一下,她从未见过如此卑微的穆离迟。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沉默了片刻,缓缓应道,“好啊!”
她笑穆离迟的天真,更笑自己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重新开始?呵呵……真好笑!
一句轻飘飘的重新开始,就能掩盖他对她的种种伤害吗?就可以抵掉这些罪恶吗?
他们的开始是那么的不堪,施暴者与受害者,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同样,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有心利用,一个悔不当初。
还真是半斤八两,天生一对。
恶女与暴徒的较量,终是以暴徒陷入爱河收场。这一场较量,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输得体无完肤。
尽管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穆离迟依旧没有感到一丝欣喜。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骗他。现在的他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本能的把她的想法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靠拢。
虽是紧紧相拥的两人,心却隔得好远好远。
他只能紧紧抱着以南,紧一点,再紧一点,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两个人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以南一夜未眠,许是被穆离迟的话语给惊住了,也许是她本身睡眠就不好,她就静静地望着窗外,从黑夜到天明。
这一夜,她想了好多好多,想了她的前半生,和沐彦在一起的点滴,来泰国的遭遇,以及和穆离迟的相遇。所有的一切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张倒下,就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如果当初旅游的地点不是泰国,而是沐彦所说的圣托里尼,现在怕是和沐彦已经结婚了吧。
清晨,当她还赖在床上时,沐彦会捏捏她的小脸,温柔地喊她,“小懒猪,又赖床!”
然后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在她额上一吻,起身去做早餐。
他会做很多很多不同的饭菜,她不知道为何年龄相仿的他们,他却格外成熟很多。他好像什么都会,又好像无所不能。
她很喜欢睡边边,但和沐彦一起,他总会紧紧勾住她,从不让她掉下去。
吃饭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帮她扎起头发,他好像很有天分,每次都扎得特别好。
要不是以南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她都差点误会他是不是拿别人练过手。
过马路时,会紧紧牵着她的手,把她护在车流的另一侧。
来例假时,会温柔地帮她揉肚子。
聚会时,会主动帮她转回喜欢吃的菜。
是她随时想坐就坐的小凳子,是她负面情绪的垃圾桶……
吃草莓会把草莓尖尖留给她,会帮她剥虾,会吃掉她不爱吃的剩菜,会弯下腰来帮她系鞋带……
他的好,好像怎么都说不完。一桩桩一件件,满满的全在细节里。
以南后知后觉,原来她的沐彦这么好啊,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红了眼眶,那么好的沐彦,她怎么,怎么就弄丢了呢。
他不单单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大半个人生。
那是填满她从7岁到23岁整个青春的人啊。已经和她的生命紧紧融合在一起的人。
她如何割舍的下,她要怎么割舍得下。
穆离迟看着抽搐的背影,心仿佛在滴血,他想说“何以南,你还在想他是吗?”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怕听到肯定的回答,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何以南,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