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这天，皇上照例下了朝就来景仁宫陪皇后用餐聊天。
皇后依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桌子上布满了皇上爱吃的餐食。
但她自己却紧着眼前的两样素菜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皇上看着皇后，她一向把自己控制的很好，做事情张弛有度，祖宗法度也遵守的很好。
懂克制会隐忍，怎么看都是贤妻，可是自己对她，始终只有君臣之义，没有夫妻之情。
外头天下着大雪，皇后宫中只生了两个暖炉，一个在软榻旁，一个在屋中央。
她从来不事铺张，宫里一切都打点得很好。
哪怕有些妇人之间的小心思，那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打眼看了皇后，皇后回敬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一切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比生人还客气三分。
天黑了，打过梆子，剪秋端来一碗茶。
“皇上，娘娘，该洗漱安置了。”
那碗茶是用来漱口的。
照例，他们睡前也会用清茶漱口，用毛巾洁面。
剪秋熟练的端着痰盂等待着皇上皇后吐掉口中沾了食物残渣的漱口茶水。
她往茶水里头混了少量的混灵散，皇上皇后并不咽下，只少量液体残留在口腔，想来药力不会太强劲。
咕噜咕噜几下，皇上漱完口，习惯性的伸出脚，剪秋伺候两人洗脚。
而后，便打点着换了几盏灯，剪了灯芯，暗自退下了。
皇上漱完口洗完脚，又喝了几口热茶。
眼皮开始沉重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皇后身影晃动，如梦似幻的感觉。
他心里有些激动，拉着皇后，一种从未有过的熨帖的感觉涌上心头。
似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讲。
他昏昏沉沉的说。
“皇后，朕近日太过劳累，有些乏了，咱们安置了吧。”
皇后也似乎比以往更娇媚更温顺些，娇柔的看着皇上，只微微点了点头。
皇上心里的冲动越发强烈起来。
拉着皇后便到了床边。
二人轻轻退下衣物，心里痒痒的冲动得到安慰。
整个屋子也在欢快的节奏中跳起舞来。
皇后心知肚明的接受着眼前的一切，一种不真实的愉快感袭遍全身。
她手指轻抚久未滋润的干裂皮肤，心神开始荡漾。
良久之后，伴随着一声怒吼，整个世界归于平静。
皇上脑袋仍然昏昏沉沉，那种不真实的感受从四面八方袭来。
整个人像躺在水面上，水波流转，身体跟着旋转荡漾。
身旁的人依然娇媚柔和，那种美好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他还想再感受一次，再感受一次，再感受一次。
随着最后一声梆子敲响，二人像被梦境带回现实一样。
一夜的索求，皇上有些吃力的歪在一边，皇后疲惫的唤了一声。
“皇上～”
二人方才合上眼睛。
短暂的休息过后，皇上去上早朝，皇后也该起床接受各宫朝拜了。
她吃力的拖着身子起床。
剪秋给她梳妆打扮，有些心疼的看着皇后一夜消瘦的眼眶。
整个人像病了一般。
但她心里并不埋怨，反而觉得一夜美梦，不愿醒来。
她对着镜子轻抚自己消瘦的脸庞。
“剪秋，本宫觉得今日白发少了些许，皱纹也少了，人当真得休息好才行。”
剪秋眯着笑，抑制不住的喜悦。
“娘娘身子好了，今后也该睡个好觉了。”
皇后莞尔一笑，自进宫以来少有的真诚。
外头积雪越发深厚起来了，眼看就快过年了，听说莞嫔自小产后一直病着。
皇后特意命人赏了好些红梅过去，给她添添喜气。
淳儿每天在莞嫔宫里叽叽喳喳的吵闹。
眉庄见莞嫔如此消沉，实在看不过去。
急冲冲的钻进碎玉轩。
掀开帘子，见莞嫔自顾自的歪在软榻上，双目无神一副病容。
眉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上前。
“嬛儿，你何故如此？”
“眉姐姐，你看，外头积雪越发深厚了，天寒地冻，人心又如何暖的起来？”
浣碧打眼看了看外头的雪，见眉庄看了看自己，知道她们一直过不去自己扔掉保胎药一事。
脸上有些挂不住颜色，低了头垂了眼。
忙着上前为甄嬛换汤婆子。
眉庄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嬛儿，这宫中如何艰险，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眉姐姐不必劝我，就让我如此了此残生便好。”
眉庄生气拂袖准备离去。
温太医提着药箱进来。
同眉庄对视了一番后。
便跪下为甄嬛请脉。
“小主，心病还须心药医。何苦为难自己。微臣的药，治得了病治不了心。还请小主善自珍惜。”
甄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抱着汤婆子懒散的坐着。
“温太医神医妙手，本宫信得过。能治便治吧，不能治，也好让我早日和那孩儿团聚去。”
眉庄不愿听她说这些丧气话，本来是要走的。
见温太医进来，便又转身坐下。
温太医时不时的偷瞄她几眼。
“外头天寒，惠嫔阳虚火旺，最忌极冷极热，应当少出门走动才是。”
眉庄气呼呼的看着甄嬛。
嘴上回应着温太医。
“温太医费心了。”
剪秋亲自拿着皇后赏的红梅进来了。
“莞嫔娘娘万安，皇后娘娘知道您喜欢红梅，特令奴婢摘了几支来给你屋里添添喜气。您看放哪里比较好？”
莞嫔淡淡的接过红梅，礼数上并不输，谢过剪秋后，便命浣碧将它插起来摆在正厅中央。
剪秋刚走，皇上领着苏培盛也拿了红梅过来。
见莞嫔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心知她还在和自己赌气。
放下红梅便走了。
没多会儿，淳儿也拿了红梅进来。
在他们面前好一番拨弄。
眉庄见状再也忍不住了。
拉着甄嬛就往外走。
“嬛儿，你倘若是寻常人家普通妇人，我便不劝你，但你打眼看看，这宫城里关了多少人，你觉得你丢了孩子你最可怜，你就这样作践自己吗？”
“你看看谁不可怜，端妃因为一个制衡之术，默默忍受十余年，眼下有了孩子多少有些指望。”
“华贵妃更可怜，她把自己困在美梦里，平素那么飞扬跋扈的一个人，梦碎十分不也要向下兼容，如今这才怀孕不过月余，今后艰险多着呢。”
“博尔济吉特贵人不可怜吗？身为后族，她从来都在算计中生活，她那么恣意额一个人，却又活得那么清醒，眼下总算有了希望。”
甄嬛不说话，别人可怜她知道，但她没有精力去关心，她只为自己额孩儿不值。
她知道乌云贵人并不是幕后黑手，但是皇上对一个自戕的妃子赐死。
那一分钟，她只对皇权的冷漠心寒。
她理解皇上的做法，但她不能原谅皇上拿自己珍爱的孩儿作为制衡的牺牲品。
她看着眉庄。
“眉姐姐若是痛失一子，又当如何？还能在这里可怜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