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觉得稳婆有问题,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敬嫔又刚刚生产完,现在若告诉她这些,只怕她忧思郁结影响坐月子。
她想了想,默默记下了稳婆的姓名,准备私下打听一番。
宝娟告了退回到碎玉轩,郝贵人明显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不敢大意。
她正准备和几位小主说一说稳婆的事。
就听小允子进来通报,说是胖橘来了。
“各位小主,皇上来了。皇上心疼各位小主,说就免了起身迎接,在在屋里候着便是。”
甄嬛和几位互相对视了一下,心里满满的熨贴。
她心中的四郎,最是珍爱自己,虽然是深宫中,但她自觉自己感受到了一些寻常儿女的温情。
脸上的笑意温柔又坚定。
郝贵人平素就笨嘴笨舌做事横冲直撞,这次能怀孕,全靠宝娟的好药。
她心里虽然期待胖橘能给自己一分半点的爱,但她自己也知道,凭自己的性子,能有肚子里这孩子,已经是万幸。
比起胖橘,她反而更感激安陵容沈眉庄和宝娟等人。
只有安陵容一个人恹恹的,身体上固然不舒服。
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自己小门小户出来,也是有了忠仆,这才有了眼下的风光,但是自己肚子里这突如其来的孩子。
反而让她有些阵脚大乱。
正思忖着,胖橘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就出现在殿内。
“嬛嬛、容儿。朕,来看你们。”
三人怀孕,独独没有叫郝贵人,甄嬛心思细腻,率先发觉事情的不对。
赶紧抓住郝贵人的手。
“皇上想是担心坏了,有些昏了头,姐姐可要放宽心呀。”
郝贵人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虽然胖橘没有叫自己的名字,但她那粗犷的性子,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里去。
她稍微翻了个身。
“妹妹怎的说这起话?”
胖橘进来,看到坐在软榻上的甄嬛和安陵容,再看看外在一边的郝贵人。
自觉自己刚才没有兼顾,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又补充了一句。
“哦,你也在。听说你也怀孕了,还险些摔倒。可要小心一点。”
说罢便朝甄嬛旁边去。
胡乱承诺一番,又命苏培盛通知皇后,择日给顺贵人行加封仪式。
寒暄了好一阵才离开。
胖橘走后,宝娟不敢隐瞒,赶紧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眉庄见宝娟的样子,心知敬嫔那边肯定有事发生。
赶紧上前拉着宝娟的手。
“宝娟,好端端的你怎么行起礼来?莫不是敬嫔娘娘那边有凶险?可是刚才有人来报,敬嫔生了阿哥,正高兴呢。”
欣嫔听眉庄这么一说,心下也开始计较起来。
“好宝娟,快快把咸福宫发生的事告诉我等。”
宝娟得了首肯,这才挑重点和她们说起来。
“各位小主,如今你们都有身孕,除了吃穿用度要小心,可也得地方小人作祟呀。单就稳婆一事,可要稳上加稳,细上加细。”
“今日奴婢到的及时,但敬嫔娘娘也吃了好大苦头,险些大小不保。娘娘现在还不知道呢。”
“奴婢到的时候,稳婆正在被子下面为娘娘接生,但是她一直指挥娘娘乱用力,筋疲力尽的时候又让娘娘用大力。”
“明明胎头已经下降了,可为什么就是迟迟不落,奴婢怀疑稳婆拿手堵着不让孩子出来。这事虽凶险,但是成功概率很高。”
“只需要多耽误一炷香时间,小阿哥便会出现凶险,至于娘娘,稳婆只需要寻了理由胡乱剪上两刀,哪怕娘娘能保住性命,怕是也难侍寝了。”
听到这里,几人脸上原有的笑意一扫而空。
大家都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特别是欣嫔和眉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神色。
而甄嬛,直接惊掉了手里的茶碗。
她进宫以来自觉得胖橘宠爱无人可比,虽然知道深宫险恶,但总之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从来只沉溺于自己和胖橘心意相通的爱意里面。
反而是安陵容冷静得多,进宫以来,自己眼见的凶险已经太多了。
郝贵人使劲拿手拍了拍身边的垫子,咬牙切齿的说。
“这伙子贼人用心可真歹毒。”
宝娟顿了顿,又柔声安慰道。
“还请各位小主万事小心,也不枉宝娟为大家筹谋一番了。”
翊坤宫,华妃听说敬嫔产子。
气得一脚踢翻了凳子。
“怎么人人都能怀孕都能生,偏生本宫不能。”
颂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娘娘,皇上可是封赏了您啊。她们虽有孕有子,但这宫里独一份的恩宠,仍是您的。”
华妃一向喜怒无常,颂芝心里头是很害怕的。
华妃叹了口气,坐在软榻上。
“颂芝,有宠又怎样,没有孩子,这恩宠能享几时。眼下眉庄生了,欣嫔生了,敬嫔也生了,就连曹贵人和端妃那两个贱人也怀孕了。颂芝,这轮也该轮到本宫了吧。”
说到这里,华妃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环顾一下翊坤宫周围,总觉得这花团锦簇的繁华模样背后,是一种深深的悲凉。
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是啊,再多宠爱又怎样,没有孩子,这宫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本宫这宫里,何时能添个小娃娃呢。”
“为何本宫就不能呢?为何本宫就不能呢?为何?这是为何呀?”
随着一声呐喊,华妃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平素娇蛮跋扈,总见不得皇上身边有别的女人,每天争奇斗艳,每天和她们争和她们抢。
但是怀孕的是她们。
此刻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赢过,反而输的彻底。
“皇上驾到~”
一声通报,打破了这死水一般的宁静。
华妃伸手抚了抚脸上的泪痕,改换了一副带笑的娇羞面孔。
“颂芝,准备迎驾。”
景仁宫,皇后正在卸掉头上的钗环。
剪秋像平时一样,一枝花接一枝花的卸,一个髻接一个髻的松。
皇后脸上有些隐隐的不满的神色。
剪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娘娘,奴婢已经派人,给刘稳婆家里送了五十两银子。刘稳婆这边,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出宫了。”
皇后闭上眼睛。
“嗯。”
“娘娘,候在城外的人,已经准备好,一旦刘稳婆出城,他们就会将那匹疯马放出来。”
“嗯。”
“娘娘,刘稳婆的家人,可还要留?”
皇后眼里透出杀气,一把车下头上的掐丝簪花。
手下一使劲,那簪花即可弯下了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做得隐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