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逢春瞧见采荷一口气把姜茶汤都喝了下去,连忙喜滋滋的又给采荷斟了一杯。
“别!”采荷连忙伸手阻拦,“逢春你别给我倒了,我可不喝了。”
苏逢春咦了一下,递茶的手一顿,“我瞧着采荷喝的快,以为你喜欢喝呢。”
采荷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其实是因为不喜欢喝,喝的快不容易尝出来味道,逢春不觉得姜茶汤辣辣的,就是回味都一股子姜的味道,哎呦,我实在是不习惯。”
“喝的快了也就难受一阵子,当吃药了。”
“原来是这样。”苏逢春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下次该问一问你的。”
采荷一笑,“这也不错呢,逢春说的是,这夜间的确是有点凉飕飕的,喝点姜茶也好暖暖身子。”
采荷惊奇地看着两个人如同朋友一般说话,暗暗的将杯子捏紧,她一直以为自己循规蹈矩做的那些都是‘本分’都是规矩,是活命的本钱,虽然跟苏逢春一同在漠北近一月已经有所改变,但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却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消除的。
但是看着采荷和苏逢春如同朋友,冬藏心中也是羡慕不已。
想起来这段时间采荷对自己也是十分照顾,因为采荷原本就是王家的家生子,对待什么事儿都要熟悉些,冬藏有些弯弯绕绕的规矩在王府倒是显得有些繁琐了。
冬藏突然想起来从前玉芳姑姑摸着头发语重心长的跟自己说过,“若是能出宫,还是出宫的好。”
可是冬藏进宫之前的回忆只有颠沛流离,所以对于出宫她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唯一想的就是能陪在玉芳姑姑身边,不管玉芳姑姑去哪里她都愿意相随,如今却恍然明白了,玉芳姑姑说得宫外的世界是如何。
若是冬藏一辈子不出宫,大概也想象不到。
想到这里,冬藏又想起来拼命趋炎附势的薄秋,想起来薄秋讥讽自己的那些话语,如今想来,谁又说平平淡淡的不好呢。
冬藏还在思索着,那边采荷和苏逢春已经聊的兴致勃勃了。
苏逢春心里有事儿也睡不下,翻来覆去的就是拓跋泓和赵令璋的事儿,不过她谨记王从钰跟自己说的这事儿不能外传,因此苏逢春再跟采荷描述的时候就把主人公给改了一下,只当做故事讲给采荷听。
“你说,这个王子会不会去救这位公主?”讲完故事以后,苏逢春撑着脑袋问出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虽说王隰和跟自己说拓跋泓做不出来这样鲁莽的事情,可是从苏逢春对于拓跋泓的了解来看,总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拓跋泓是能干的出来的...
想到这个,苏逢春就总是睡不踏实,生怕拓跋泓和赵令璋两个人真的出了什么样的事儿,可惜她又联系不到拓跋泓,这会儿又不是在漠北,想窜门的话随时都可以,这是在京城,拓跋泓哪里是他随便能见的人,若是这话问了王从钰,嘶...
跟王从钰说她要去见拓跋泓,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况且,苏逢春总觉得若是拓跋泓真能把赵令璋救出来,两个人携手天涯,那也很不错,若是需要接济,那就去药灵山嘛。
苏逢春的心理,药灵山总还是世外桃源的样子,可以不受世间凡物的束缚。
采荷想了想,直言说,“好像听起来是很危险,不过如果王子不去的话,那公主要一辈子青灯古佛?这么年轻的姑娘就要这样度过一生,那还真不如做个寻常的农家女子呢。”
苏逢春点了点头,想着采荷这话她深以为然。
“唉,咱们看着好,说不定没有那么好呢。”苏逢春作为进过宫的人颇有感慨,“我觉得人还是要自由些,无拘无束的,我跟你们说,我就觉得在漠北跑马还有在药灵山采药的时候最自在,每天看着太阳出来我就知道该起床了,看着太阳下山我就知道该睡觉了,哎呀呀,这才叫好日子。”
采荷和苏逢春还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可是一旁的冬藏已经从苏逢春的话语之中听出来几分眉目来。
她从前在宫中,怎么会不知道赵令璋和拓跋泓两个人的存在,虽然苏逢春有意的把许多细节都隐藏了,但是心细如冬藏还是很快的分辨出来苏逢春说的这两个人是谁。
毕竟涉及到皇家之事,就算这会儿是几个人悄悄地夜谈冬藏也是断然不敢开口的,便是想说些什么,喉咙里面就像是塞满了粟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沉默着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讨论,对于冬藏来说,规矩就像是注入了血脉里面一样,让她时时刻刻知道什么事儿做不得,也许这辈子她也无法像采荷和苏逢春一样这样自由烂漫。
虽说冬藏早就明白这个事实,可是想到这里还是不免有几分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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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觉得不会去救。”采荷已经开始吃起了松子,苏逢春聚精会神的听着采荷的分析,“逢春你看哈,这个王子他毕竟是别的国家的对不对,那俗话说,一家事儿一家管嘛,他若是真的去把公主救出来了,那不就是打了公主国家的脸嘛,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采荷摆摆手,“而且你不是说,那个公主和王子两情相悦,他就更该在乎公主在国家的脸面呀,那他日后真的想娶公主,明媒正娶,要抬轿子吹喇叭呢,若是把公主的国家惹生气了,他可就娶不了公主了。”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苏逢春摇了摇头,“若是两个人想在一起,还非要别人同意干什么,彼此喜欢就好了呀。”苏逢春笑嘻嘻地说,“若是他们两个跑出去了,在外面游山玩水的多自在。”
采荷有些急了,“哪里是这个道理。”说完采荷罕见的沉默了许久,才有些扭捏地说,“我...我娘说了,那个奔者为妾,若是没有礼法,没有明媒正娶,那对女孩子是不好的,更别说是公主了。”
“哦?”苏逢春奇道,“这是什么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采荷才想起来苏逢春没有母亲教导她这些,自己也是一时着急才说了这话,不过好在苏逢春也没多想,瞧着像是真心实意地发问。
“哎呀。”采荷不愿意在这个事上多说,“反正这话是这么说得,逢春记着就是。”看着苏逢春有些懵懂的样子,采荷害怕苏逢春以后在这个事情上吃亏,索性把事情掰开跟苏逢春分析,“这婚娶需要父母之言,媒妁之命,需得三书六聘才好,若不然新娘子是要被旁人笑话的。”
“而且越贵重的人家事儿越多,礼多了这才叫讲究。若是你的夫婿只给你扯块红布头,那就是说他不重视你,这样的夫婿是万万嫁不得的。”
“嫁人可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马虎。”采荷说,“我娘说这找夫婿可要提着灯笼瞧仔细了,什么样的品貌,什么样的为人都要考虑清楚了。”
“待过两天表小姐不是要进王府吗?逢春去瞧瞧就知道了。我小的时候曾经瞧过几次娶新娘子的,麻烦的很呢。”
苏逢春还是懵懵懂懂的,只觉得这事儿太麻烦,“这么麻烦,那干脆不嫁了。”
采荷刚刚自觉给苏逢春科普了这么多心中踏实了些,结果苏逢春这会儿却语出惊人,采荷想着若是让自家少爷知道了苏逢春因为这个不想嫁人了,那少爷可饶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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