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
听到小赞的这一声轻唤，且发现身边的意念波动和感知到的频率完全一致后，鹿祀有些震惊地扭过头。
而赞迪克也对脑海中接触到高位格意念的事情很是新奇，红宝石般的眼眸就这么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师父，毫不在意自己内心的想法袒露在对方眼中。
“是你？”
问出这两个字后，鹿祀从意识里的回馈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同时产生了带着些恍然的复杂心绪。
是啊，从他能看到兰那罗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小赞的内心是近似于孩童的纯粹。
他是被多托雷造出来负责研究自己的切片。没有经历过任何的道德教育，所能接触的世界，也不过是被灌输的有关实验的记忆，和对万事万物好奇的本能。
而除去层层叠叠的，和研究有关的因素。赞迪克——
他竟真的有赤忱而又热烈的赤子之心。
察觉到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主人，正怀揣着热烈如火的内心时；鹿祀隐隐觉得，自己的内心也被这团火焰温暖了。
可是……
鹿祀弯眉笑了一下，短暂感受过小赞纯粹的灵魂。
而后转为格外严肃的脸色：“赞迪克。”
灵魂的共鸣是相互的，是以赞迪克也在这时候感受到了师父内心的担忧。
他温顺地向前倾身，好听清对方的吩咐。
而后就听到鹿祀用格外少见的语气，冷沉而严肃地安排起他的未来——
“你负责的那部分事情完成后，马上离开这里，进尘歌壶。「造神」计划的后续与你无关。”
“离开之后，想办法去璃月，找仙人，寻求他们的庇护。”
“不要让多托雷有接触你的机会，也不要再回来。”
她还记得：赞迪克曾梦到过自己的命运，未来的他会死在多托雷手里。
“赞迪克和她意识相连”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一旦让多托雷知晓，以那个家伙的疯性恐怕会对此进行深入研究……
总之，小赞的情况很危险。
她不想让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再受到伤害了。
赞迪克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但他能感知到鹿祀对自己的担忧，也知晓师父是想保护自己。
所以少年轻轻点点头，将这件事应下。
“我记住了……”
“那，师父你还下来吗？”
“？”鹿祀二度震惊，“还能下来？”
赞迪克点头：“可以，现阶段只是试运转，还有一半多的工程。”
“就是……下来的话，断开链接之后，你从神之心接收到的力量就没有了。”
“……”
鹿祀低头闭了闭眼。
本来是想习惯性扶一下额角的，但是察觉到外面的巨大机体也有跟随她动作的趋势，只能收敛了这个动作。
“算了，就这么连着吧。”
这感觉新鲜且诡异，她需要时间来适应。
而且连上「真神武甲」后，鹿祀能感觉到：自己和地脉之间的联系也受到了增幅。
好事，她正愁没事做呢。
……
几天后，鹿祀看着贤者手里花花绿绿的罐装知识，脸色有点难看。
“……你别告诉我，你们要把这个一看就带着故障的东西灌进我脑子里。”
确实是一看就带着故障。
早期的神明罐装知识并不是纯红色。而是常见的绿色占据小半表面积；余下部分被红色的横线条和雪花块掩盖。
或许是这段时间被鹿祀骂乖了，花白头发的老者没有同面前的“半神”犟嘴，而是态度谦和地解释起来。
“那些被放逐的学者疯了太长时间，脑中的知识量有限。”
“我们提取到的神明知识还不够完整，所以才会让罐装知识出现这样的外表。”
听着这位贤者的解释，鹿祀的内心隐隐产生了一种预感。
她立刻皱眉求证：“所以，你们的打算是？”
而那老头对鹿祀的不悦丝毫未觉，用着“等下去菜园子里摘颗菜”的语气，理所当然地说出他们的预备方案——
“我们会放出‘神明罐装知识失窃’的消息，让它流入须弥暗处的交易市场，密切关注其去向。”
“一旦有新的人对罐装知识进行解析，就将他的解析成果也提取出来，填入其中。”
鹿祀憋了又憋才忍住没有发出冷笑。
这话题里的素材可不是大白菜，而是须弥的人，和这群自以为是的贤者同样是草神的子民！
少女最终只是轻呵了一声。
“能想出这计划的人一定是个将才。”
经过几天的适应，鹿祀已经彻底掌握和自己连通的外置延展体，可以选择外部机体是否协同内部本体的行动。
机甲仍旧保持着静止。
而她朝着面前的贤者伸出了手：“把东西给我看看。”
因为少女极具迷惑性的外表，老贤者潜意识里认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好奇。
而且本就是后面要给她用上的东西……
所以他毫无防备地就把手里的罐装知识递出去了。
鹿祀拿到手后，先是掂了掂这个与众不同的罐装知识。然后偷录下这玩意当前储存的内容，加以封存。
紧接着利用最近有所增幅的记忆权能，不着痕迹地在上面铺了层术法。
“……呵，不过如此。”
神色有些散漫地评价过后，少女随手把东西抛了回去。
“行了，这件事就汇报到这里吧。没有其他进度的话，你可以走了。”
“是。”
老者强行按下心中的恼意，平静地把罐装知识收好，又对着少女欠了欠身。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鹿祀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凉薄地勾起嘴角。
除去能够接收到她意念动向的小赞之外；这些佩戴过虚空终端的学者，只要近到她一定范围内，她就能察觉到对面的情绪波动。
表面上伪装得再好，没有骗过自己就是白搭。
少女闭上眼睛，按了按额角。
这段时间接收到的情绪有点多，都快把她养出情感冷漠了。
不过……要是真的到了那个程度，或许冷血一些，理智一些才是对的吧。
想到这里，鹿祀有些无力地笑了笑。
然后动用权能，给自己有关亲近之人的记忆再次进行锚定。
……
「记忆」的权柄正在缓慢流失。
即便获取了神之心的增幅，这种流逝的进度也只是得到了些许减缓。
鹿祀没有再纠结什么，趁着权能还可以用，先对着多托雷上了一堆的效果。
然后意识潜入地脉，四处查看去了。
——
净善宫，被两根支架撑在空中的巨大球体，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里面有个小巧的身影。
鹿祀如今已经可以把意识捏成具体的形态，此时正悬浮在那个大球的旁边，注视着里面的小女孩。
纳西妲是闭着眼睛的。
可能在做梦，也可能在神游。
或者只是不想睁眼见到困住自己的囚笼也说不定。
虚幻的意念体只是安静地悬浮在球体旁边，伸出一只手触碰屏障。
她在解理这个球体用来困住意念的能量韵律。
难度不是很高，而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除了熟悉之外，甚至有种亲切感。而且这个球体中的能量流似乎并不抗拒她的接触。
弄清楚球形牢笼的运作原理后，鹿祀收了手。
她今天的准备并不充分，仍旧有被教令院察觉到的可能性。
此外，她还没有做好直接和小草神面对面的心理准备。
真的见面之后，该说什么呢？
你好，我主动参与了教令院可以被称作“亵渎”的造神计划，是他们找来取代你的……？
那听上去也太像是在挑衅了吧！
总之，在摸索出穿过屏障的方法后，鹿祀的意念默默撤出了净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