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鹿祀没有再顺着路去奥摩斯港，而是方向一转去了沙漠。
沙漠的地脉天然带着一种干燥和炽热，不过对于适应性良好的她来说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鹿祀顺着对七天神像的微弱感应抵达了阿如村。
虽然还是不能激活，但距离近了之后，确实能够感受到神像特有的频率。
意念在村子外面的帐篷里转了一圈，很顺利就找到好些意识处于混沌状态的“守村人”。
恐怕在不久之后，教令院就会安排人手过来，将这些人带到废弃的医院里进行“知识抽取”。
以她现在的立场来说，要阻止这一切听起来有些可笑了。
但是抛去对成神的追求，她真的很想保全会被计划殃及的无辜之人。可惜以当前的状态，有些操作不方便实现。
鹿祀沉思少顷，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
造神工厂，专门用来改造鹿祀躯体的房间内。
赞迪克看到手下原本白净的后背上，突然出现了散发着微弱金光的、蔓延了整个背部的纹路，脸色骤变。
他抬手就是两道风刃打出，反锁好房间门后又将门锁破坏。
接着放下手里的刀具，手掌按在凭空出现的纹路旁边皮肤上，潜心探查自家师父体内的情况。
……一切如常，除了一部分力量正在被消耗之外，看不出其他怪异之处。
少年拧眉，看着纹路散发的金光有越发明亮的架势，翻手召出鹿祀之前给的那本咒法书。然后照着上面的某一页，动作生涩地对着少女的背部开始施法。
数十秒后，看着恢复原貌的后背，赞迪克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就涉及不少秘密的纹路到底是什么，但是至少有一点他很清楚：绝对不能让多托雷再从师父身上发掘出更多神异之处。
重新确认过床上的人在药效中后，少年再度拿起了刀。
……
“呼，终于都解决了。”
在最后一位“守村人”的脑中做好手脚之后，地脉中没有形体的意念长出一口气，放松了些许。
她所做的事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进行实施却需要格外精细的手法。
若将这些学者浑噩的状态看成“头部受创的患者大脑被淤血影响”，那么所谓的“淤血”便是那些他们无法承受的知识。
鹿祀将这些致人疯狂的知识收拢到一处，覆盖在正常的意识上面。
这样一来，在教令院根据计划提取知识的时候，会把浮于表面的知识抽取干净。
而那些属于学者本身的意识，会因为被“淤血”压迫，而处于一种潜伏状态。直到脏东西被抽离后，才会在一个漫长的过程中一点点恢复过来。
且又因为这个恢复过程比较漫长，所以足够让学者理清楚自己当下的境况。
能进入教令院求学的没有蠢人。想必在知晓现状后，他们会想出足够安全的脱困……至少是自保的方法。
而后面的那些事，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鹿祀看着正拿一根木棍在沙地上画画的不清醒学者，有些歉疚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之后的事情，祝你们好运。”
……
鹿祀在躯体里醒来时，墙上的时针正好跨过了第八个大刻度。
赞迪克确实如同多托雷所指示的那样，根据接下来会进行的机体连接，对她的身体进行了改造。
——所以这次意识恢复、麻醉的效果褪去后，鹿祀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尤其是躯干部分，重点是背部。
总觉得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师父，能量传导的链接卡扣已经给你置入了，后面还需要根据具体情况调整转化核心，调整好之后也会放进你的身体里……”
看到少女的动向，赞迪克立即上前把人扶起来，调整床的靠背帮她坐好。
同时小声汇报起改造的进度。
“……保守估计，大概三天后可以开始尝试连接机体。”
听到这个结论，鹿祀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么快？”
“是在全天进行改造的情况下。”赞迪克立即改口，“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们可以包容一下机体那边的进度，推迟半个月到一个月都有可能。”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们效率还挺低的。”鹿祀失笑着吐槽了一句，随后转回正题：“我没什么要做的事，你照着自己的速度来吧。别累到就行。”
“好。”
赞迪克点头应下，这个话题也就告一段落。
他想起之前发生的另一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能欲言又止地扯了扯鹿祀的衣摆，然后把那个被破坏的门锁指给她看：“师父……”
后者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扬了扬眉。
随后抬手打了个屏障。
“说吧。”
“我刚开始挑选卡扣位置的时候，你的背上出现了一个图案……”
赞迪克快速概括起当时发生的情况，同时抬手解除了先前施加在少女背部的障眼法。
再次掀起鹿祀后背那片布料时，他短暂地呆愣了一下。
“啊，现在没有了。”
“——等一下，我给你画出来。”
说这话的同时，他已经小跑到旁边拿起了记录数据的板夹，照着记忆勾勒起图案的轮廓。
鹿祀还是觉得背上沉甸甸的，懒得动弹。
就这么躺靠在被支起的床板上等待着。
能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破坏门锁……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小赞做得很靠谱。
在和多托雷作对的事上，这小子已经彻底和她站在一个阵营了。
就是不知道多托雷在把切片送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有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呢？
“好了！”
少女心中思路轮转，那边的赞迪克很快画好大概的图样，抓着图纸回到床边。
“——那个图案是这样的。”
鹿祀看图，鹿祀疑惑。
鹿祀有点想把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喊过来答疑解惑。
这两位的神纹——应该是叫神纹吧？她是在记忆里见过的。
图案上这个眼熟的同心圆，倒是和神纹像一个画风的。
——但是下面这些过于精细的小翅膀和看上去好像能催眠的眼形旋涡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不会真是她的神纹吧？那之前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呃，也不一定是没有。可能是激活了神纹的条件达成时，正好没人能看到罢了。
鹿祀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次两次，在使用力量的时候感觉到了背上微弱的异样。不过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别的事情上。
“……”
少女手上轰地燃起火焰，将绘有特殊图案的纸烧成灰烬。
然后她又往背上叠了两层隐形术和障眼法。
最终才把注意力转到神色严肃地等待结果的赞迪克身上——
“这件事继续瞒着吧。”
“我们都没搞清楚的事，没必要让多托雷知道。”
赞迪克殷切点头，对师父的话深以为然。
……
改造的过程挺枯燥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最主要的痛苦来源被小赞一剂麻药消除之后，鹿祀“得寸进尺”地产生了名为“无聊”的情绪。
——是真的很无聊啊，因为身体正在接受改造的缘故，每天除了睡着后能到地脉里兜一圈之外；清醒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才好缓解植入体带来的不适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改造影响的缘故，在给“守村人”调整记忆分布之后，鹿祀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记忆」的权柄正在减退。
她有试探过多托雷，但这件事确实和那个家伙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