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贺远怒火中烧的是,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身体僵硬,面色死灰,显然早已没了气息!
而剩下的活人也大多气息奄奄,眼神涣散,似乎被注射了大量的麻醉药物。
这时,一个看似领头的日本医生走了过来,用日语冷漠地吩咐道:“时间来不及了,档案回头再做,先从新来的这一批挑些能用的,直接送到后面的接种室去!”
他指了指刚刚被抬进来的这批“实验素体”,而贺远也在其中。
“至于地上那些快不行的,还有那些已经死掉的……就先扔在这里,反正都打了大剂量的麻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刻有穿着白大褂的助手上前,如同挑选牲口一般,将一百名还有生命体征的伤兵拖拽起来,朝着教堂后方拖去。
而那些被判定为“无用”的伤兵和尸体,则被随意的堆放在大厅的角落,无人问津。
礼拜堂内很快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些日本医生和助手忙碌的身影。
贺远被两个助手架着胳膊,和其他伤兵一起,如同拖死狗般被拖向教堂深处。
他紧闭着双眼,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调整到最低,以免被人发现异样。
穿过几条阴暗潮湿的走廊,绕到了教堂的后殿区域,最后停在了一间屋子外面。
而这间屋子里灯火通明,还隐约传来器械碰撞和低低的说话声。
趁着助手将他放下,转身去拖下一个人的间隙,贺远猛地睁开眼,一个极其迅捷的翻滚,便悄无声息地滚入了旁边堆放杂物的阴影之中。
随后,他形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墙壁,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屋顶之上。
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片有些松动的瓦片,贺远向下望去,只见屋子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注射室,十几个穿着日军军服的卫生兵和医生正在忙碌着。
而被拖进来的那些二十六军伤兵,则被他们一个个按在简易的木板床上。
有白大褂拿起装满了淡黄色液体的针管,毫不犹豫的注射进了他们的身体。
贺远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个正在抽取药液的日本医生手上。
那医生动作熟练,从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中抽取着药液,而就在他举起药瓶对着灯光确认剂量的一瞬间,贺远瞳孔猛地一缩!
借着灯光,他能清晰的看到那玻璃瓶标签上印着的几个触目惊心的橙色小字。
三号鼠疫病毒!
真相大白!
安岩秀男,隶属于臭名昭着的日军731部队的姊妹部队——荣字1644部队,这些人也都是从这个部队出来的。
这帮畜生在绍兴在这个被战火蹂躏的城市,竟然在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新型鼠疫病毒研究!
虽然还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刘文正和王群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作为帮凶!
贺远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眼前这一幕,比他之前想象的任何情况都要黑暗、都要残酷!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他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将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全部撕碎!
但是,理智最终还是压倒了冲动。
贺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动手,除了打草惊蛇暴露自己之外,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教堂里还有数百名被注射了病毒或者麻药的同胞,而外面,更是有日军的精锐特工和爪牙层层布防。
当务之急,是必须先摸清楚所有教堂的具体情况,掌握敌人的全部部署和阴谋的核心!
想到这里,贺远不再犹豫,如同最灵巧的夜猫子,悄无声息地从屋顶退下,再次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朝着城南另外几座废弃教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必须争分夺秒,赶在敌人研究成功之前,将这整个阴谋彻底调查清楚!
……
而与此同时,纠察处内。
李婉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贺远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及她自己偷听到的只言片语,都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
教堂,秘密,刘文正,王群……这些碎片,让她心中充满了不安和一种强烈的冲动。
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须要拿到切实的证据!
李婉容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复仇的火焰已经烧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小心翼翼的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李婉容再次离开了纠察处。
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一般,借着夜色的掩护,她来到了刘文正那座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府邸后院。
轻车熟路地避开可能存在的守卫,李婉容再次来到了那扇通往书房的小门前。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白天悄悄准备好的一小截弯曲的铁丝。
有了之前那个“窃贼”的“提醒”,她知道门上已经被动过手脚,所以这次先是摸出了那根头发丝,轻轻的取了下来,随后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铁丝探入门缝,凭着感觉摸索着。
果然,没费多少力气,“咔哒”一声轻响,门栓被成功挑开!
李婉容心中一喜,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了黑暗的书房。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迅速扫视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向刘文正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王群之前提到的那份“重要档案”,很可能就藏在这里!
她开始仔细翻找起来,抽屉、书架、摆件……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书桌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壁柜上伸手敲了敲,声音沉闷,里面果然是空的!
她用力一拉,壁柜无声的向旁边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嵌入墙壁的、黝黑厚重的保险箱!
找到了!
李婉容心中狂喜!那份关键的档案一定就在这里面!
只不过这狂喜之后,她就再次犯了难。
因为她伸手去推了推保险箱,却发现这东西异常沉重。
别说带走了,就是想挪动分毫都极其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