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来时只有不到二十人的车队现在已经变成接近五十人的大型车队。
熟知秋凉身体状况的巫医也会跟随他们离开,毕竟这一路颠簸辛苦,周太医对秋凉的症状不了解,还是得有一个熟人。
秋凉看着这个巍峨的宫殿面色复杂,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承载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现在离开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虽然对外说的是离宫避世休养,暂时不理朝政,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堵那些大臣的一个借口罢了。
北雍和羌夏离得这么远,他这副身体应该是折腾不了几次。
池虞子百无聊赖地等着晏司延他们检查车队,看出秋凉眼里的不舍,池虞子将他手里变温凉的汤婆子换成暖和的,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这所宫殿:“舍不得?”
“嗯,我自小身体不好,从小出宫的次数一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所宫殿里。以前觉得无聊,就特别向往外面自由的生活,现在真的要离开了,反而有点舍不得。”
池虞子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边气候寒冷不利于你休养,等咱们到北雍身体调理好了,想什么时候回来看看都可以。”
秋凉笑笑,重新打起精神,小鱼说的对,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总归是会回来的。
渐行渐远的车队,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高耸的城墙上站着的男人,随着车队消失眼神也变得失落,背影显得格外颓败落寞。
“王爷,您为何还让他占着那个位置,您大可自己坐上去,没人敢说您的不是。”
左勒身后的一个宫人,狭小的眼睛里全是精光,他今天花了大价钱才换到一个跟着摄政王的机会,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在摄政王面前露脸了,此时不经过大脑就说出了这句话。
宫里现在都在传那位小达朔是被摄政王逼走的,但是摄政王又让他待在达朔的位置上,好多人猜测是摄政王要面子,毕竟小达朔身子骨不好早晚会死,摄政王到时候名正言顺的登上至尊之位,可比篡位的名声要好听很多。
左勒听到这个宫人的话,心神终于从远去的人身上收了回来,脸色冰冷的回头看他一眼。
身边那个副官见势不妙直接呵斥起那个宫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王爷的决定?掌嘴!”
那宫人被看的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掌嘴,一巴掌一巴掌的打着也不敢停,直到左勒两人离开才脱力坐在地上。
……
秋凉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但还是很兴奋,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喜悦让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马车的颠簸和身体的不适也难以抵挡外面的诱惑。
奈何羌夏边境不安全,一直到北雍境内车队的人才放松下来,池虞子这才松口让他时不时下去走走。
他们这次没有在利阳城待很久,只是停下修整一个晚上就继续像京城出发了。
红安酒楼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苏老二背后的靠山也还没查清,他这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了,也不知道东木他们能不能和江林打好配合。
他们自己的酒楼也正忙着,江林肯定忙的晕头转向,想到这池虞子难得的愧疚了一会儿。
整整一个月他们才到达京城,此时京城的人已经换上了单薄的春装,到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晏司延回宫述职,秋凉和池虞子回了花苑楼,柳姨早早得了消息等在院外,看见一个漂亮的瓷娃娃跟在池虞子身后,柳姨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她家小鱼怎么每次去北地都能“捡”到漂亮娃娃,鱼塔她还没稀罕够呢,这又来一个。
“长的真乖,就是小脸白了些。安心在这边住下,京城的天比北地好多了,柳姨给你好好补补,保准小脸红润润的。”
秋凉母亲已经去世了许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来自女性长辈的关爱了,心底原本的那一丝紧张也消失了,只知道傻笑着看着柳姨。
池虞子看柳姨这看脸的模样,简直和他平时一模一样,不由得偷笑起来:“柳姨,您还是琢磨一下换宅子的事吧,现在人越来也多了,咱该搬个大点的宅子了。”
买宅子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自从生意做开以后,每日需要接待的客人越来越多,合作商登门的也越来也多,虽说大家都知道花苑楼也是他的,但是后院的姑娘们见到外男始终会有些不自在,谈生意也多少有些不方便。
后院不算特别宽敞,以前就他和柳姨、杨叔几个人,倒是还能凑合一下,现在已经渐渐住不下了,是该买个大宅子了,到时候这后院就留给几个头牌姑娘们,她们也能有宽敞地方练舞。
柳姨拉这两人的手稀罕不够,当机立断道:“没问题,换!明天柳姨就找人去牙行打听打听,选个大些的,一次性换到位。”
这一年挣了不少钱,光池虞子给柳姨的零花钱估计都能在京城买栋不大不小的宅院,所以池虞子一提换房子她就同意了。
咱有钱,买!
花苑楼堪称销金窟,每个月最重要的利润来源就是名帖拍卖,现在已经竞拍到了天价;奇味居虽然每笔消费金额都不算太多,但耐不住顾客多呀,一笔一笔的加起来利润也是很客观的。
池虞子的小金库已经几十万两了,他自觉比不上那些首富和大富商,但也算半个有钱人了,所以嘱咐柳姨挑大的,设施家具好的来买,他们不缺钱。
回来的当天下午,江林就寻摸着找了过来,还神秘兮兮的拉着他到房间里讲,说正堂里隔墙有耳。
池虞子:“……”
看了看静的针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的正堂,为了维护住有段时间没见的朋友情,池虞子决定还是不反驳对方了。
到了三楼的房间,江林终于放心了,小声道:“还记得那位林先生吗?”
林先生?
池虞子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在北地帮晏司延他们清除瘾君子的那位林先生,不过当初他离开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句林先生日后的打算,对方却笑而不谈,也不知道如今在什么地方。
“记得,怎么了?”
他这副样子勾的池虞子也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江林瞅了瞅门外确定没有人后,才低声道:“我在国师塔附近看到他了。”
国师塔戒备森严闲人免进,那位林先生能进出国师塔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因着林易那一身气质能耐,江林心底甚至还有了一个比较离谱的猜测……
两人对视一眼,池虞子显然也想到了那种可能,但旋即又摇摇脑袋反驳道:“不可能吧,若是真的他怎么会跑到北地去?”
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过相传国师一直待在国师塔,除了重要场合一概不露面,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国师到底长什么样,连晏哥也只见过两次呢。”
一次是他登基,一次就是和皇后大婚,连皇上都基本见不到,要是真的像他们猜的那样,林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国师,想想还挺激动的。
池虞子不再想这些离他们有些遥远的事,转而问起红安酒楼的事情,他都惦记好久了:“上次托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说到正事江林也认真起来,不过红安酒楼这事好办得很,因为背后的老板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嘛,那个苏老二确实是红安酒楼的老板,不存在幕后大老板,不过他也有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睿王。”
“睿王?难怪,明知道我和你们在合作,对方还敢来捣乱偷配方,原来是有睿王在背后撑腰啊。”
池虞子恍然大悟,那个睿王一直和晏司延不对付,甚至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不过显然前段时间白家倾覆都没让对方收敛些。
难不成是因为外家没人支持他,朝堂大臣也不待见他,所以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平等创死所有人?
江林听到他的感慨不厚道的笑了,贼嘻嘻道:“睿王现在手里钱财最大的源头就是红安酒楼,苏老二坐牢的时候他夫人求了睿王数次,想让他把人捞出来。嘿嘿,我让父王敲打了京兆伊几下,睿王没得逞,听说两边现在闹得不太愉快呢。”
苏老二虽说背靠着睿王,但是好歹是个人精,心底自然清楚对方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只不过花钱维系着这段关系,就指望有一天能用上他王爷的身份。
谁知道这一出事,对方屁用都没有,让他在牢里老老实实吃了一顿大苦头,这么多年的钱相当于都白花了,苏老二心里怎么可能没气,两边日后就算还有联系,恐怕也就只是不撕破脸的程度了。
池虞子也畅快的笑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偷窃和盗版,哪怕苏老二光明正大找到他说要买配方他都不会生气,但是对方偏偏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属实是让人看不上眼。
“挺好的,知道了日后就能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