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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六章 形意群英 车站搭手

“车师叔祖下午到上海,我寻思着,让形意门的弟子都随我去迎站,顺便问问您老人家,您是要跟我一起去车站,还是在炎黄会等着!”

“废话,车师叔第一次来上海,为师自然是要亲自去迎接的!”

李存义听着徒弟的试探,先是瞪了杨猛一眼,随后又微微叹了口气……

“你师叔祖在山西一世英名,如今却为了给徒子徒孙们铺路,不得不放下武人最珍视的名声,来托举你一程,日后你万万不可辜负山西形意一脉……”

“师傅放心,我这次若是借着武道大会蓄势成功,大概还有再迈出一步的机会,日后山西形意一脉的衣钵,还是得由他们自己的人来接!”

杨猛与车二先生在北京的约定,在回了上海之后,便向李老爷子托了底。

所以老爷子心里深知,车二先生此次南下,不仅是要将名声送给杨猛,确立他形意三代弟子的掌舵人地位,更是不惜诈死埋名,一心追求武道修行,将山西形意一脉托付给了徒弟……

另外一边,车氏形意一脉,在火车进入了江苏境后,便不再继续于车厢中讨论拳术,毕竟功夫的增长是要时间的,总不能耽误了观赏江南水乡的美景……

车二先生看着徒孙们的活泼,徒弟们的稳重,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

这一路走来,大概也就是五天的时间,可在老爷子的心里,却比以往的二十年更加立体,仔细算来,竟是第一次与徒子徒孙齐聚一处,并朝夕相处了五天。

更何况,还有他的三个儿子与孙子。

所谓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老人愈发肯定了诈死埋名,或许才能让这些孩子们抛开芥蒂,同心协力,将车氏形意门发扬光大。

至于杨猛,以他如今的境界和地位,怎么可能看得上车氏形意的道统,想必于他而言,自己这番举动,反而是托孤的意味更多一些。

“如此也好,免得没有外患,内部虽是其乐融融,却很容易就变成了死水一坛……”

“师傅,您老又偷摸感慨什么呢?!”

李复祯陪着车兆杰,笑着将车二先生新作的衣裳拿了过来,准备让老爷子换上。

“车上的乘务员刚报了时间,距离上海大概只有半个多时辰了,您老还是抓紧把衣服换上,别等到了地方,让李师兄跟那小猴子比了下去……”

“净胡说,你李师兄今年也快六十多岁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个!”

车二先生嘴里训了李复祯一句,可还是听儿子和徒弟的话,提前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袍。

此次南下,晋商几家出人出钱,硬是赶在众人出发之前,为车氏形意的门下每人都做了两套上好的绸缎衣裳,可谓是给撑足了门面。

然而,李复祯如今的心中,对几家晋商却没了以往的那般亲近。

做上车氏形意的掌门人后,他思考问题的角度,以及需要考虑和平衡的事情,与原来作为八大弟子的时候,已是完全不同。

尤其在他遇见故友晋升武圣之后,心态略显失衡的那个时候,老爷子为了疏导他心中的郁结,不得不跟他点明,为何那人拒绝袁世凯的招揽,自己为何要不顾辈分和地位,非要代表北洋政府南下挑战杨猛……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没有到达那个高度,自然就无法看到头顶上的风景。

短短五天的行程,却让李复祯明白了大半生都不曾明白的道理。

师徒两人时不时的一起谈心,既让他走出了心中的阴霾,也让他明白老爷子心中真正在意的,并非这一世英名,而是对车氏形意弟子们的无限期望。

也正是通过一次次的谈心,李复祯才明白,作为一个掌门人,面对晋商一步步的捆绑与渗透,心中是如何的矛盾,又是如何平衡门下的关系。

时间不断流逝,众人也都纷纷去换好了衣服,看起来既显得英武,又透露出武人的风骨,等到火车停下的时候,众人依照辈分次第,一一踏上了站台……

“车师叔一路舟车劳顿,师侄有失远迎!”

站台外面,站着乌压压的人群,羡慕的看着站台内的上等人,穿着体面,身姿挺拔,随意便可进入站台,与久别重逢的亲友提前相聚……

“存义,你也老了!”

车二先生看着李存义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密布,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顿时明白江湖传言,李存义在虎跑峡一战后,重伤散功的传说恐怕不是谣言。

两位老人见面,相隔已是十余年,如今在上海再见,自然难免一阵唏嘘。

“师侄现在气血衰败,反而不如师伯看着更加矍铄!”

李存义与车二先生四臂环抱,心中都是激动不已。

李存义年轻时拜师刘奇兰,但随郭云深学半步崩拳的时候,曾在十多年前,陪同师叔一同去了山西,并有幸见识了两位大师的搭手,深知眼前的这位车师伯,一身功夫早已深不可测,如今又晋升为武圣,恐怕这世上再难有敌手。

从前车马慢,很多人、很多离别,都可能意味着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伯侄二人能在他乡重逢,自然是格外亲近,寒暄亲热了半天之后,这才依照武门惯例,一一介绍起门下的弟子……

“这是我家那三个不成器的,不好武道,倒是喜欢经商从文,岁数都比你小,这个是兆烈、兆俊、兆杰,后面那个是孙男,福临……”

“常有和刘俭你十多年前就都见过,这些都是后来收的弟子,也是你的师弟……”

“李存义见过诸位师弟!”

“王凤翙、孟兴德、白光普、孟天锡、李发春、布学宽、王丕春、武杰、贾桢、郭崑、王培本、王之贵、赵钰……见过师兄……”

车二先生,之所以被称为通天教主,不仅是因为他有教无类,更因为他十分擅长教学,眼见车氏形意的二代弟子,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宗师高手,饶是李存义早有耳闻,此刻也显得有些吃惊……

两家见面,单单是互叙情谊,排辈论序,便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看得杨猛身后的弟子,已经有些傻眼……

“师傅,这一下多了一大堆的师叔祖和师叔师伯啊?这可怎么弄?”

杜月笙年纪最小,心思也最为跳脱,却没有注意一旁的佟千钧,此刻的脸色不仅十分复杂,还略显有些尴尬。

他今年也有四十多岁,少年时便拜入了车二先生的门下,按照辈分,本来与李存义也是同辈。

可他后来与杨猛相遇后,又带艺投师,接下了杨猛的丹书传承,成为杨门的大弟子。

所以,眼前这个场面,他这个辈分混乱的一匹,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幸亏车二先生提前与李复祯说过,佟千钧也已晋升为武圣,自然无需当着两家弟子,来计算他的辈分序列,各人皆以师弟相称便最好,务必保留住与武圣之间的香火情分……

李复祯直至此刻,才知道曾经的那位小师弟,如今竟然也已打破虚空,见神不坏,一时之间,既对杨猛的功夫敬佩不已,又在心中不断反思,这些年沉迷于实战技击,却忽略了在心学与理论上的钻研。

不过,他身为车氏形意的掌门,面对师傅此次要挑战的对象——杨猛上前参见的时候,他自然要依照武门的规矩,替师傅掂量一下杨猛的道行……

“车氏形意拳,掌门李复祯,见过杨氏形意拳,掌门杨猛,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李某身为恩师顶门弟子,有请神猴搭把手!”

两人虽在辈分上仍差了一辈,但李复祯依照规矩,在两人正式交手之前,以掌门弟子的身份替师傅与敌人搭手,反而符合忠孝之义。

何况,他已点明,自己代表的是车氏形意,挑战的也是杨氏形意,那么便是形意门内部的宗脉切磋,是符合武门传承规矩的……

“杨氏形意,杨猛,请!”

杨猛没有任何犹豫,知道这些都是应尽之义,抬手便比出了钻拳的起手式,示意李复祯可以进攻。

众人皆知,杨猛如今贵为天下第一武圣,自然明白李复祯这场挑战必败,故而哪怕杨猛让李复祯先手进攻,也没有人觉得他无礼,反而觉得他给足了车氏形意门面子。

李复祯见杨猛没有采用三体式,而是改做了钻拳起手,顿时觉得他果然名不虚传。

作为名满山西的实战大家,李复祯早就发现,在实战当中,以五行拳中的钻拳起手,才最适合攻伐变化,而三体式更适合练习桩功……

“车氏形意,李复祯,请!”

李复祯左掌前展,右拳向前,裹钻时吸气,足抓地,谷道上提,丹田聚气,先将气势和动势拉满,然后身形一动,便瞬间跨越了四五米的距离,来到了杨猛的面前……

嘭!

李复祯这一步跨出的同时,左臂向后猛拉,右拳则向前钻出,两臂对拉间的劲力汹涌,打出了极其标准的一记形意钻拳……

“好!”

杨猛见此,同样也是一记钻拳击出,力道的大小,攻击的距离,几乎与李复祯一模一样,双拳精准的彼此正面撞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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