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老树下,知安背着行囊。
“谢谢你。”
“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他嘴角微微上翘,让人沐浴春风,书生名叫许延之,是乡里唯一的秀才郎。
“我要去燕山城。”
她清澈的眸底涌现出希冀,她将田地租给了薛大娘,打算去临近的燕山城讨生活,她有手有脚,定是饿不死的。
“好~遇着难事,可来城内书院找我。”他声音清朗,翩翩而立。见她此刻乐观,心中宽慰,眉目亦舒。
两人告了别,知安迎着朝阳,徒步向着燕山城出发。
阳光直射而下,知安擦了把汗,抬起头,仰望着高大的城门,整张脸都在放光,她加快脚步,随着人群入城,街道两旁是琳琅商铺,人来客往,还有贩夫走卒穿梭在其中,热闹非凡。
她沿着街市一路走来,并没找到活计,走累了,便蹲在巷子里休息。这会子也饥肠辘辘,拿出随身带的一块红薯,刚要咬下一口,便见崔良急匆匆向她走来。
他整个人气质都与以往不同,健硕的身姿,再不似从前的短装打扮,一身长袍显得他像个富家公子,知安起身就走,身后一双大手猛然拉住她,
她皱眉,用力甩着胳膊。心说他这是要纠缠不清吗?
他柔声唤道:“知安~”
微微侧脸,扫了他一眼,见他眼里似是有化不开的浓雾,这番假模假样叫她觉得恶心。
崔良目光微闪,见她消瘦,紧蹙着眉头。
“听说你归家后寻了短见,是我对不住你,你万不可再做傻事,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等我些时日…”
他眼眸深邃,眼眶不由的红了。
知安苦笑一声,再次见他,内心竟无多大波动,他如今已再娶,低头看向握住自己的大手,想着这双手,不知从谁身上游走过,抽手。
“既已休弃,我与你便再无干系,以后见面只当不识。”话音落地,抬脚就走。
他急忙追步上前,用身子拦住她,呼吸紊乱:“我娶她是迫不得已。”
目光触及她手中的红薯,心如刀割,一把将其打落。
从怀里掏出一袋银钱递给知安:“你拿着先用,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知安睨了一眼,咬住下唇,心脏收缩的厉害,这是打算脚踏两只船,她薛知安可不会自甘堕落。
冷冷嘲讽道:“你那新娶的妻子,可知道你拿银钱给我。”
他脸色突然变红,目光躲闪,逃避知安的直视,手心似乎出了汗。
他自知有愧,支支吾吾的说:“你只管拿着,没人知道,以后我养你,不会再让你过苦日子。”
闭眼,深呼吸,知安肌肉颤抖,差点忍不住抽他一耳光,咬紧牙关,扬起下巴,不屑道:“养我?你自己都还被别人养着。”
他脸色一下涨红,见她冷着脸,又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的将来打算。”
他说的激动,伸手就要抓她身子。知安慌忙推搡躲避。
推扯间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呦~~这不是聚春楼的上门女婿吗?跑这调戏小姑娘~,回头叫你家那悍妇知道,可饶不了你。”
一位妖娆女子倚在墙边,嘴角带着讥笑,不知看了多久。
崔良手脚僵硬,怔了片刻,便拔腿就走。
知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恨自己嫁了这般无耻之人,她慢慢调整呼吸,扭头看向女子,她约莫二十三左右,姿容艳丽。
“谢谢姑娘~”
“谢我什么?”
知安没反应过来:“·····”
女子倏然抚唇轻笑,风情万种,说道:“他能再娶,你也能再嫁,那般无耻的男人早离了早好。”
“为何还要再嫁,自己当家做主,不好吗?”
女子见这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合她的脾气,于是问道:“你用什么养活自己”
知安大声回道:“我有力气,我能吃苦。”
女子露出了笑:“可挣着银子了?”
“我还在找活呢?”她耷拉着眼皮,撅着小嘴。女子看着喜欢,只觉她灵动可爱,心念一动。
“我的酒铺缺个打杂的,你来吗?”
知安瞬间睁大双眼望向她,这般好事也能让她遇到,她连连点头,咧开了嘴角。压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
知安跟随女子走进酒铺后院,落脚的房间虽不大,却明亮干净。
女子叫宋静婉,大家都喊她宋娘子,三年前,她夫君上京赶考,名落孙山,想不开上吊死了,她伤心不已,怕触景伤情,索性来到燕山城开了间酒铺。
知安想:宋娘子也是个可怜人,她夫君怎么舍得撇下她!好在宋娘子有一技之长,她酿的酒在燕山城非常畅销,人们都赞不绝口。
第一天上工,她把店面,里里外外都擦的亮堂如新,厅内只有七八张桌子,来这的客人都是为了品尝宋娘子的美酒,所以宋娘子就只请了一个做果子卤菜的冯师傅,大家都称她冯姨。
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充实,知安喜欢这里的生活,她很快熟悉了酒水菜品,跑起堂来,游刃有余。
知安青春年少,又长相俏丽,常引得一些酒客常来滋扰,每当这时宋娘子就冲人大喊:“姑奶奶我这是卖酒的,正规买卖,再不规矩,老娘撵你们滚蛋。”
又拿起鸡毛毯子递给知安,道:“再遇着不规矩的,你只管打出去”
客人只得笑罢,她那股泼辣劲,大家都已习惯。
今日天气晴好,外面的桃花开的粉红一树,宋娘子双手撑起下巴,目光定定的看着门前吹落的花瓣,看失了神。
呆怔许久,道:“放你半日假,出去踏踏春,说不定能领个如意郎君来。”说完笑得眉眼弯弯。
“要是遇着那崔良,就朝他裆下狠踢,多踢几脚,叫他断了子孙袋。”
一番话让知安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只叫她放心,她已不似从前那般懦弱好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