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小姐手上的火力着实凶猛,片刻间便射倒三四个人,奈何她的准头实在有限,除了那三四个人之外再无战果。
刘辩见状赶紧吩咐袁靖:“快去护住她!”
袁靖却无动于衷,只因刘辩虽然不认识王氏小姐,她却是识得的。
这位可是王泫,王弋的亲妹妹,用不着她去保护。
果不其然,房顶上的三名弓手忽然被击飞出去,上了门栓的大门同时被人暴力破开,一声巨响之后,一名壮汉手持双戟冲了进来,大喝道:“贼子受死!”
这壮汉着实凶猛,双戟乱舞,将一个个刺客砍得七零八落……当真是七零八落,断臂碎肢、心肝内脏乱飞。
眼前一幕让刘辩瞠目结舌,这壮汉他倒是认识,虽不知名讳,却是王泫的车夫。
谁能想到一个车夫竟然这么厉害!
刘磐见状还想会一会壮汉,谁知门外忽然涌出大量士卒将这里团团围住,紧接着有人喊道:“擒住他!不要让他死了!”
声音吸引了刘辩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去,看到一个人被人架进了院落,此人浑身通红,仿佛刚在血水中洗过澡一般。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壮汉已将刺客全部斩杀,来到刘磐面前,用铁戟将他手中宝剑拍飞。
刘磐此刻没有半点反抗意志,在看到被架进来的人时心就已经凉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弟兄们都怎么样了?”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更是让他绝望,只听那人说道:“都还好,就是挺难杀的。五百人,某杀了好久……”
那人说罢,伸手擦去脸上血迹,露出自己的面容,正是张合。
见到来人是张合,最惊讶的竟然是壮汉,他赶忙出声询问:“儁乂叔父,怎么……您怎么这般狼狈?”
张合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刘磐冷笑道:“某以为某就够鲁莽了,没想到你比某还疯狂!”
“儁乂……张儁乂……你?”刘磐神色慌张,惊呼,“你是张合!”
“抓起来交给殿下。”张合摆了摆手,示意将刘磐拿住,自己则自言自语,“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娘的,五百人竟一个也不降……”
他带来的都是左军正卒,得令之后迅速将刘磐制住准备押送走,谁知一旁的刘辩忽然走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刘磐的脸上,怒喝:“你们可真是刘氏的好子孙,守陵的人都被你们拉拢过去了!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刘景升缺不缺军费啊!要不要掘了皇陵!将里面的财物取出来!”
刘辩真的快要气炸了,皇陵守卫是代代相传的,要是刘表将前几代拉拢过去他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那些人是真的厉害,可传到现在,那些守卫大多都已经是只会种地的农民了,拉出来这么一支刺客可以说是皇陵守卫里所有的武力了。
可悲的是乱世不需要农民,乱世需要的是战士。
他拼尽性命,费尽心机想要维系住刘氏在这个时代本已不多的体面,却架不住其他刘氏子孙没了命的抽刘氏巴掌……
王泫是何等聪明,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门道,赶紧吩咐壮汉:“典满!带走带走,赶紧带走。将他关起来,束缚住之后再等太守问讯。”紧接着她又转头看向正向外走的张合,问道,“张将军且慢,休息也不差着一刻,你不和我等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张合想遛就是因为看到了王泫,见躲不过去,只得回身讲述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事实上他的计策还是相当完美的,除了出了一点点小小的纰漏,他没想到刘磐会以刺客的行事方式来执行这件事,更没想到刘磐只带了十几人进城,将五百人全部留在城外做为接应。
有些事是注定要隐入历史的,他没有说自己此行的目的,而做为被利用的角色,刘辩也只能报以苦笑。
抛开身份不说,这次刘磐能成功混进城,很大一部分是就是因为他自己,为了拆除皇宫兴修水利,他大幅度放宽了入城的检查,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又能怪得了谁呢?
“张将军。”刘辩来到张合面前,行了一礼,问道,“想必将军不会在此地停留多久吧。”
“呃……”
“称呼我为太守就好,我以为你我的关系会不错,上一次见面我们可是相谈甚欢。”
“太守,此间事了我便要返回霸陵面见殿下,殿下不希望刘表占着南阳。”
“那就先祝将军旗开得胜了。我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将军,不知将军可否……”
“太守但讲无妨。”
“我有一封信,希望将军能带我呈于殿下,将军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着,刘辩带着袁靖返回书房。
不多时,刘辩拿着一封书信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悲伤,对张合说道:“将军勿怪,如今是两件事了。”
“哦?何事?”
“这便是书信,还望将军好生保管。还有一事……袁氏袁靖伤重不治,已然故去,还望将军禀告殿下,另遣一护卫与我。”刘辩用最平静地语气说出了袁靖死亡的消息。
张合心中却是一惊,不知为何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他挣脱士卒的搀扶,走进书房查看了一下袁靖的尸体,发现已然气绝倒地,鼻孔中还流出了些许淡白色的液体。
张合确定了袁靖死因,也不好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此地,在军营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踏上了返回霸陵的路程,不到半月便找到了王弋大营,见到了王弋。
将一切呈报完毕,张合等待着王弋的命令。
一来一回两个多月,他也不知张飞好了没有,王弋还需不需要他带兵进攻南阳。
听完张合的汇报,王弋非常高兴,难得合将军愿意动脑子,而且这件事办得也非常漂亮,就没了继续刁难张合的意思,问道:“你若攻南阳,需要多少兵马?”
张合想了想,回道:“殿下,如今宛城群龙无首,却有两万兵马,末将以为攻打南阳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尽快拿下宛城才是重中之重。若让那两万兵马逃散,整个豫州恐怕都不会安宁。末将以为先锋至少要五千骑兵,中军……”
“予你一万前军,皆是骑兵。”王弋大手一挥,说道,“打下宛城,太守与校尉之职你先兼任,一面稳定南阳局势,一边关注汝南和荆州的动向。切记,不要轻易与袁谭和刘表交战。”
“殿下放心,臣已知道为将者不可莽撞行事。”
“不,你不知道。”王弋的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道,“袁谭手中虽没有厉害的将领,但他帐下谋士非常厉害,不输在座几位。而刘表嘛……他手里有一个人,或许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能面对吕布有胜算的。”
“可是那黄忠?当真如此厉害?”
“儁乂啊,你就当他是子义就行了。”
此言一出,张合倒吸一口凉气,太史慈的手段他还是清楚的。
两人不再多说什么,交付好虎符令旗,张合便去点兵去了。
直到此时王弋才拿出刘辩的信细细读了起来。
通篇读完后王弋发现刘辩其实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希望他尽快结束战事,没了军事威胁,司隶的压力能够小很多,刘辩也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民生之上。
要是别人敢这么给他提建议,王弋不收拾都算是有容人之量了,但是对于刘辩,他也只是笑笑。
当然,主要原因也不全是刘辩之前是皇帝,而是距离决战的时间真的不远了。
吕布要对三城动手了……
长安城前,两万大军严阵以待,旌旗招展,军威漫天。
吕布骑马在阵前兜了一圈,方天画戟旭指天空,喝道:“儿郎们,随吾攻城略地!”
在一声声咆哮声中,无数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男人踏上了征程。
在这一天之前,他们心中还会有些许疑虑,不确定吕布到底是不是无敌的,但是在这一天之后,他们便怀抱着无比坚定的信念确信吕布就是无敌的,毕竟连恐怖的河北军队都在吕布面前败退了。
他们相信吕布会给他们带来胜利,并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做为这些人的精神支柱,整个派系的领袖,吕布从王弋退走之后便陷入了怀疑之中。
他,不确定武力是否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贾诩的离去对他的影响不算很大,之后他攻陷了陈仓,夺取了长安,没人能够阻挡他。
可是这一次他已经觉得自己输定了,长安世家的忽然投靠却将他从败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不仅如此,军队还得到了整合,战略还得到了优化,曾经从不在意的事情被人掰开揉碎分析清楚后他依旧觉得武力很重要,却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知为何,吕布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叛逆的女儿,已故的女儿……
袁谭待她很好,可惜她在诞下一子之后便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与仇恨。
是的,仇恨。
原本吕布以为那个孩子会是他和袁谭之间联系的纽带,袁谭甚至将还在吃奶的孩子封为了汝南太守,他放弃汝南也是想着和袁谭缓和关系。
可是直到几日之前经过长安世家的提示他才知道袁谭为何没有在汝南驻军,连看都不看汝南一眼。
袁谭想让他死!至少不让他好过。
说不上是报应,也说不上是懊恼,这件事却像是一根针一样钉在他的后背上,近几日让他有些魂不守舍。
或许,强者恒强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吧……
吕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脑内思绪繁杂,各种各样的的事情浮现在心头,无论他怎么驱赶,赶走一件,另一件马上便找了上来,让他心绪不宁。
直到军队来到为水河畔。
“将军。”斥候骑马来报,“禀将军,桥梁周围已经查探完毕,大军随时可以过河。”
“传令:渡河。”
“等等!”吕布话音未落,殷署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军且慢。日头将落,士卒一日行军颇为疲劳,不如就地扎营造饭,明日过河休整,后日便可以极佳的姿态进攻。”
“过河能耗费多久?今日过河,明日便可进攻。”吕布拒绝了殷署的提议,说道,“告诉儿郎们,过河之后扎营造饭。”
“将军……”
“无需多言,吾意已决。”吕布铁了心要在对岸过夜,忽然又想到殷署身上还有伤,便放缓语气道:“此事你无需操心,过河后好生休养,此次进攻三城还需倚重你啊!”
听到这话,殷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吗?他是担心再受一次伤!
可吕布根本不想和殷署拉扯这些,已然打马向前准备渡河,脑海里开始思考明日进攻的方案。
长安的世家子弟为他谋划了一套尽量简单可行的方案,只是对于吕布来说还是有些复杂,总是时不时要回想一遍。
好在他拥有足够的时间,毕竟两万大军不是个小数目,过河需要花费许久。
另一边殷署也没闲着,一直盯着最后一名士卒过河才放下心来准备去休息。
可是,他真的应该放心吗?
还未等他走出两步,四周忽然响起喊杀之声,黑暗中无数身影影影绰绰在四周徘徊,引得士卒极度慌乱。
殷署见状赶忙安抚士卒,下令就地防御不可擅自攻击。
奈何此时吕布军有的已经冲了出去,有的就地找掩体掩护,更有甚者四处躲藏,根本没人听他的。
殷署咬了咬牙,对亲兵吩咐道:“速去拆毁桥梁!”随后,骑马在营中狂奔,边跑边喊:“桥梁已断,退路已绝,诸君求生,唯有死战到底!拿起兵器,排好阵型就地防御,莫要慌乱!”
来来回回奔走了十数趟,终于将大军安抚好,殷署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马上就要断气。
谁知吕布此时打马过来对他说道:“莫慌莫慌,都是小股敌人,已被我杀散了。”
殷署一听,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张嘴想要提示,却听到吕布下令:“安营,造饭。”
“不可,此乃计也!”殷署赶紧阻止吕布,可惜已经晚了。
喊杀声又起,第二轮袭营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