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满就故作惊讶的捡到了一个香草,然后交给了傅柒柒,傅柒柒觉得不错,让人查验了成份留下了。
周显深也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公主殿下没让人扔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周棋落会怎么伤心呢!
夕阳熔金,将公主府高耸的朱红宫墙染上一抹悲壮的暖色。
一阵衣料摩擦和轻微的落地声打破后花园的寂静,只见一抹耀目的朱红身影矫健地翻过墙头,稳稳落地,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突然闯入这深秋的萧索。
来人身着极品苏杭暗纹云锦制成的箭袖窄身骑装,通体赤红如火。
衣襟与袖口用玄黑金线细细滚边,绣着振翅欲飞的玄鸟暗纹,在落日余晖下若隐若现,张扬又贵气。
腰间束一条巴掌宽的玄色镶金玉带,勒出劲瘦挺拔的腰身,一枚雕刻着凶猛狴犴的羊脂玉佩随着动作在衣摆旁轻轻晃动。
浓密的乌发用一根同色的赤金嵌红宝发带高高束起,几缕碎发不经意垂落鬓边,为他过分英挺锐利的眉眼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周棋落目光急切地扫过花园,瞬间锁定八角凉亭中素白的身影。
傅柒柒裹在一件厚实细腻的宫缎披风里,内里是水色襦裙,衣料素净无华,唯有领口袖缘用极细的银线缀了清雅的缠枝忍冬纹。
未施粉黛的脸庞透着一丝点病气,青丝松松挽着,别了一枚白玉素簪,整个人看着脆弱得像秋日枝头将坠的霜叶。
她独坐亭中,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却落在亭角枯败的藤蔓上,明明在安静的思考着什么,可眉宇间却有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
那毒深入肺腑,至今尚未肃清。
太医日日请脉,补药从未间断,公主府也一直按她的意愿,紧锁大门,拒不见客,她甚至连皇宫也少去,为了给一直自称“长公主病体未愈”。
“柒柒!”周棋落压低了声音,几步冲到亭前,眼里盛满了几乎溢出的忧急,“你中的毒……现在还难受吗?我给你带了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雪魄丹’,专克各种寒毒奇毒的!我让人快马加鞭送进京的!”
傅柒柒闻声抬起眼睫,那双秋水明眸看向他时,深处掠过一丝无法伪装的触动,随即被强行冰封。
她拢了拢披风,声音清冷带着刻意的疏远:“周世子,本宫已闭府谢客多日,你此番行径逾矩了。请回。”
她避重就轻,不接他的关怀,不提他的药,只强调“逾矩”二字。
他们如今都在棋盘中,推开他,是保护。
周棋落浑不在意地大步踏入凉亭,很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将腰间那个显眼的狴犴玉佩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崭新的、鲜艳无比的红绳系好,推到傅柒柒面前,“喏,喏,给你挂床头,听说狴犴辟邪安神的!这是我在王府库房里找到的好东西!”
傅柒柒看着那枚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绳结是簇新的正红色丝绦——和她记忆中许多年前,那个同样穿着红衣爬树上摘果子讨好她的少年绑的结别无二致。
心中某个角落酸涩难当,几乎要冲破她刻意筑起的心墙。
她强行移开目光,冷淡道:“世子好意心领了,如此贵重之物,本宫受不起。”
“怎么受不起?我们……”周棋落脱口想说什么,却又顿住,好像找不到确切的词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话音顿住,随后周棋落动作急切地往石桌上放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玲珑白玉药瓶,正是那价值千金的“雪魄丹”;另一个,竟是个小巧玲珑的白玉九连环,末端系着簇新的正红丝绦。
他有些窘迫地解释:“那个……我怕你整日闷着无聊……”
傅柒柒的目光扫过那精巧的九连环和刺眼的红绳,指尖在披风下微微蜷缩。
这个傻子,总是这样,无论她如何冷脸生气,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转身离开。
执拗地用他的方式关怀她,想要穿透她刻意筑起的寒冰高墙。
“世子,”她强迫自己冷下声音,喉间甚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沙哑,“我的病自有太医调理,无须世子费心。这毒……御医说需静养,最忌喧嚣打扰。世子若真为本宫着想,便请速速离开,莫要让本宫难做。” 一句“难做”,仿佛将所有关切都变成了负担。
周棋落被这话里的冷意刺得一怔,那股熟悉的困惑又涌上心头。
他不懂,为什么柒柒回来后像换了个人。
但他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终究不忍再争辩。
“好……好,你别动气,我走就是!”他慌忙退后一步,视线不舍地在她脸上流连,低声嘱咐,“药你记得……或许能管用……还有九连环,无聊的时候解着玩……” 他边说边往后退。
话音未落,他便身形一展,轻巧地翻上宫墙。
那抹红衣在院墙顶端稍顿,回望了凉亭最后一眼,这才消失在渐浓的暮霭中,像火焰被黑夜吞没。
人一走,傅柒柒强撑的肩背瞬间塌陷。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疲惫地靠在冰冷的亭柱上。
指尖不受控制地抚过那冰凉的玉瓶和九连环,尤其那根刺目的红绳,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她故作坚硬的心房。
推开他,比那残留的毒更让她煎熬。
不过,这家伙的武功进步了不少。
小满走上前看着桌子上的药,为难道:“公主,这……”
傅柒柒淡声道:“药收起来吧,玉佩和那个香囊一起挂到我床头,九连环和哥哥送我的一起放到暖阁吧。”
小满:“是。”
——————————
傅珺洐刚结束议政,正对着一幅舆图沉思。殿内只点了一盏烛灯,昏黄的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墨色常服上的暗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主子。”暗卫战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角,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周小世子通过周显深的手,送到公主手上一个由清凉大师做的安神香囊,又在未时三刻翻墙进入公主府,停留一刻钟,留下一块狴犴玉佩,九连环一副、白玉药瓶一个。周显深按规矩阻拦,未成功,但已将过程如实记录。”
傅珺洐的目光从舆图上移开,落在烛火跳动的光晕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柒柒可有说什么?”
“公主只让周世子赶紧离开。”战二顿了顿,补充道,“周小世子离开后,公主让人把玉佩挂到了床头,把周小世子留的九连环和您的放在了一起。”
傅珺洐的指尖停住了敲击,战二突然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他这个妹妹,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赶人,心里却比谁都软。
至于周棋落……他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又很快隐去。
“告诉周显深,”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次再让周棋落翻墙进来,就罚他去守皇陵三个月。”
“是。”战二应声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
傅珺洐望着窗外,初秋的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