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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柒柒被傅恒送回府时,傅珺昭还睡得正香,傅柒柒怕跟傅珺昭睡一张床明天早上又是一种奇怪的景象。

于是便去了隔壁傅珺昭的卧房,趴在傅珺昭床边的将军耳朵动了动,依旧嗅到它主人的气息了,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

清秋苑花厅

晨光清澈微凉,透过雕花槅扇洒入室内,窗外几株金桂已缀满米粒大小的花苞,甜香氤氲。

厅内陈设雅致,铺着柔软绒毯,暖炉散着恰到好处的温热,隔绝了外界的初寒。

睡了一夜的傅柒柒满血复活,一身轻便舒适的锦缎常服,正悠闲地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

面前小几摆着几碟精致早食,玲珑剔透的蟹粉灌汤包、碧玉般的鸡茸豌豆羹、松软的云片糕,配着一小碟糖渍金橘。

她刚夹起一只汤包,吹了吹,咬开小口,鲜美的汤汁烫得她微微哈气。

而这一切的适,很快被一个软糯的目标撞破。

一个裹得像棉花包的玉雪小人儿,小家伙穿着暖黄色绣小老虎的绸缎袄,顶着一头细软胎毛,被身后亦步亦趋的乳娘追着,被小满抱到炕之后。

目标明确地扑抱住了傅柒柒的腿,仰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口齿不清地喊:“姐…姐…包!包!”

“哎哟,我们昭昭醒啦?馋姐姐的汤包了?”傅柒柒脸上的慵懒立刻被灿烂的笑意取代,连忙放下筷子,手臂一捞,轻松把小家伙整个儿抱起来放在自己盘坐的腿上。

傅珺昭兴奋地在她怀里扭动,小手指向那冒着热气的笼屉。

“殿下,您慢点,当心烫!”美景端着另一碗温热的牛乳羹进来,看到傅珺昭扑腾的样子,忙出声提醒,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满则细心地将一只小玉碗推近傅柒柒的手边:“公主,给小殿下的牛乳羹温好了,先让他喝点暖暖胃吧?”她眼神温柔地看着这对姐弟。

“好嘞!”傅柒柒爽快地应着,拿起小银勺,舀了一点点奶羹,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翼翼地喂到傅珺昭嘴边,“昭昭乖,尝尝看,甜甜的。”

傅珺昭小嘴“啊呜”含住勺子,两腮鼓得像小包子,满足地吞咽。

他那胖乎乎、肉墩墩的小身子靠在傅柒柒怀里,散发着软乎乎的奶香和温暖的体温,让傅柒柒的心都化了。

“我们昭昭真棒!吃啥啥香!”傅柒柒笑着夸赞,指尖轻轻戳了戳弟弟肉肉的小脸蛋,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吃得香香的,长得壮壮的,以后才好——”

她刻意压低声音,凑到昭昭耳边,像个正在密谋的军师,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但足以让旁边侍立的婢女们捕捉到关键词:

“——抱紧大腿!”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要抱紧谁的大腿啊?大声告诉姐姐!”

“抱…抱…”昭昭被姐姐神秘兮兮的语气逗乐,咯咯笑着重复。

“不是‘抱抱’,是‘抱紧大腿’!”傅柒柒循循善诱,眼神晶亮,“谁的大腿最粗?谁能给昭昭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能保护昭昭不被欺负?”

傅珺昭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努力理解这些复杂词汇,小脑瓜里努力寻找对应的人物。

傅柒柒笑着提醒,指尖在昭昭肉肉的小胳膊上轻轻挠了挠痒:“想想看,那个……那个虽然脸很臭、别人都很怕,但是偷偷让工匠在昭昭的小木马上刻了好多小老虎、还把西域进贡的糖果点心全塞到姐姐这来给昭昭的人……”

美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低头用袖子掩嘴。

良辰也忍俊不禁,眼中笑意盈盈。

小满则是无奈地摇摇头。

她们都知道,也只有自家公主才敢用“脸臭”、“大腿”这种大不敬又异常贴切的词来形容那位至高无上、手段暴戾却在公主面前判若两人的帝王。

傅珺昭像是终于想起了“大腿”代表的安全港湾和糖果来源,小嘴一咧,响亮地、口齿清晰地喊出一个词,带着满满的依恋和信任:

“哥…哥!”

“哎!对对对!”傅柒柒简直想给弟弟鼓掌叫好,满意地用力亲了亲昭昭的发顶,“昭昭真聪明!记得啊,以后看到‘哥哥’,就把小胖腿跑快点扑上去,像这样抱住!”她示范性地搂紧昭昭,模仿抱大腿的动作,“抱住就不撒手,他要是想走,你就哭!使劲儿哭!要什么给什么!” 活脱脱像一个教唆亲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无赖模样。

昭昭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搂住姐姐的脖子,亲昵地蹭蹭。

花厅里气氛欢快融洽,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稚童的笑语,晨光落在傅柒柒含笑狡黠的眼眸和昭昭懵懂可爱的脸上。

这份宫外的温馨仿佛一个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宫廷的血雨腥风。

御书房。

深秋的光线斜斜切过窗棂,在厚重的金丝地毯上投下冰冷笔直的长方光斑。

空气里悬浮着微尘,每一颗都像是凝固的寒气。

案牍如山堆积,将傅珺洐的身影衬得愈发沉郁。

紫檀御案正中,摊开的奏疏墨迹淋漓,一个鲜红到刺目的“斩”字,如同凝固的血块,力透纸背,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威煞。

朱笔悬在狼毫之上,笔尖的猩红朱砂几乎要滴落,落在写了一半的“杀”字旁,像一粒早衰的朱果。

檀香与墨气无声地搏斗,最终,被那股盘踞在书房深处、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压得难以喘息。

傅珺洐深蹙着眉,眼下的鸦青浓重如墨,修长的手指揉着跳痛的额角。

龙涎香的厚重也掩盖不了处理这些蠹虫奏章带来的烦躁。

角落里,一道影子如同水纹般无声波动,凝聚成一个人形。

战二悄无声息地出现,跪地回禀。

“主子,属下已从长公主府换班。”

傅珺洐揉额的手一顿,指尖抵着冰凉跳动的太阳穴,并未抬眼,只从鼻腔里哼出一个低沉的音节:“嗯。”

随后,战二开始汇报,他的声音平板无波,一字不漏地复述,像在诵读一份枯燥但精准无比的档案:“辰时三刻,长公主于清秋苑花厅用早膳。小王爷苏醒,扑抱长公主……索要汤包。长公主喂食小殿下牛乳羹,并教导小王爷:‘要抱紧大腿。谁的大腿最粗?谁能给昭昭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能保护昭昭不被欺负?’”

当战二念到那句“抱紧大腿”时,傅珺洐紧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笔尖那滴要落未落的朱砂,终于脱离了束缚,“啪嗒”一声,精准地滴落在了旁边那份弹劾官员的奏疏落款名字上。

那红点迅速晕开,吞噬了大半个名字,仿佛一个无声的血色宣判,冷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旁边的侍奉太监瞬间屏息,后背沁出冷汗,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衣领里。

战二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道:“长公主提示:‘想想看,那个……虽然脸很臭、别人都很怕,但是偷偷让工匠在昭昭的小木马上刻了好多小老虎、还把西域进贡的糖果点心全塞到姐姐这来给昭昭的人…’”

“脸很臭?”傅珺洐揉着额角的手指停住了,唇线抿紧,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眼尾余光扫过地上忠心耿耿跪着的暗卫,这形容让战二都不敢抬头。

战二感觉到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额头几乎贴上冰凉的金砖:“……是。小王爷随后清晰唤出‘哥哥’。”

傅珺洐周身那几乎实质化的低气压,在听到“哥哥”二字时,倏然一松。

紧绷的下颌线条缓和了些许,紧抿的薄唇甚至向上提起一个微不可见的、极其短促的弧度。

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意料之中的、混杂着无奈的宠溺。

她折腾许久,就是要教会那小东西这个?

“哼。”这一声轻哼,尾音微微上扬,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压抑,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既胡闹又……让他心头微痒的消息。

战二不敢停顿,立刻转述傅柒柒接下来的教导:“……长公主教导小王爷:‘以后看到‘哥哥’,就把小胖腿跑快点扑上去……抱住就不撒手,他要是想走,你就哭!使劲儿哭!要什么给什么!’”

“噗——”侍立在旁的一个小安子没忍住,发出极短促的气音,随即死死捂住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抖如筛糠。

傅珺洐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去。

小安子魂飞魄散,以为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御座上的男人,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案面轻轻敲击着,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些,甚至带上了点玩味。

让这小东西哭?使劲儿哭?这丫头……连教唆亲弟“撒泼耍赖”这种市井无赖的招数都用上了?

可不知为何,想到那个被自己刻了小老虎木马、堆满了西域点心的、白嫩嫩的小团子,真的蹬着小胖腿跑过来抱住他腿嚎啕大哭……傅珺洐竟觉得,那画面比起眼前这些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奏折顺眼千百倍。

至少,那哭声里是纯粹的、能被他掌控的温度。

他放任自己思绪飘离了片刻,仿佛能透过重重宫墙,看到公主府花厅里,她教唆时那狡黠晶亮的眼睛和昭昭懵懂点头的样子。

一丝真实的无奈,最终压倒了所有的情绪,沉甸甸地落回眼底。

罢了,随她吧。

这念头刚起,一个微妙的念头却如同水底的倒刺,突兀地钩了出来,戳了他一下。

好好的一个弟弟……

他那总是“杀”、“斩”、“诛”的脑子里,罕见地浮现出两个字:教育。

那个柔软干净、像初雪一样的小团子,日后会长成什么样?

是如父皇母后期望的端方君子?

还是……被她教成一个天天琢磨着怎么抱大腿、怎么用哭腔耍赖要糖吃的小狐狸?

傅珺洐握着朱笔的手指微微一顿。

笔下的“杀”字,最后一竖拖长了锋利的尾端,带着一丝犹豫,如同他此刻心绪。

他目光落在自己刚刚染红的那个名字上,血光刺眼。

他杀伐决断,处置蠹虫从不迟疑,可此刻,竟为弟弟可能长歪一星半点而……迟疑了?

教坏了就教坏了?

傅珺洐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的铁锈味似乎更浓了些。

半晌,他复又睁开眼,那双猩红戾气弥漫的眸子里,翻涌起一片混杂着宠溺、无奈,甚至隐隐一丝放纵的深沉。

那点疑虑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微澜,很快便沉没无踪。

算了。

他抬起手,朱笔悬停在另一份奏疏上方,笔尖再次蓄满了鲜红欲滴的杀意。

薄唇轻启,冰冷的声音在空旷压抑的书房内响起,盖过了战二的汇报,也盖过了窗外呜咽的秋风:

“杀。”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关于弟弟前程的“烦恼”,只是他批阅万份奏折中,最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他为此停笔片刻的杂念。

管他君子还是狐狸。

横竖,是他傅珺洐的弟弟。

她喜欢玩,就让她教去。

真歪到无可救药……他难道还兜不住一个被妹妹宠坏了的小崽子不成?

这天下,他想护着的东西,谁敢动?

谁敢笑?

窗外日光冷清,秋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砸向厚重的朱漆宫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傅珺洐的朱笔,已然在下一份请求处决人犯的奏疏上,落下了一个更加浓重、更为力透纸背、带着绝对掌控与冷酷寒意的猩红血字——“斩立决!”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唯一的柔软处,被他牢牢地圈定在公主府那片小小的、属于傅柒柒的天地里。

里面那个小小的、可能被教歪的弟弟?不过是那片柔软之上的一只米虫。

只要不碍她的眼,一切都随她。

这边公主府,用完早饭的傅柒柒哄骗傅珺昭去梧桐树下数蚂蚁,自己偷摸带着小满和良辰美景出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