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赵怀月的惊呼声,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白若雪观其脸色,不由一怔。赵怀月素来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何种东西才能让他一反常态?
“殿下。”她将目光落至赵怀月手中的纸上:“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会令你如此惊讶?”
赵怀月递过手中那半张被火烧灼后残存的纸,沉声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白若雪接过之后匆匆看了一遍,眼中却满是不解之色。
这残存的半张纸约有半个巴掌大小,周边虽有部分烧毁,但中间却基本完好。在残存的部分上,用蝇头小楷书写着一句话:“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守内虚外,以常为变。常之?变之?”,字迹工整清晰。
“这句话......”白若雪不加思考便脱口而出:“不就是本次策问的考题吗?”
凑上来的刘恒生肯定道:“不错,正是此句。开考的时候,还是由刘某将装有考题的匣子转交给其他几位考官,再由他们带回各自的考场当众取出宣读。而别头试考场的考题,是由刘某亲自宣读的,不会有错。”
“刘侍郎宣读考题的时候,本王也在场。”赵怀月微颔其首:“这句话就是考题。”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考官宣读完考题以后,就命人把纸张贴在墙壁上公示。考生若有疑问,可以在开考之前再细看一遍。既然如此,那应该不会再给每个考生单独发放一份考题吧?”
“当然不会,也根本做不到。”刘恒生即刻答道:“考题是前几天才由圣上交到华祭酒手中,华祭酒再以此扩展出题。实际上题目出完之后他只给每个考场抄录了一份,没有多余的。且不说请人多誊抄一份就多一分泄露的可能,就算不会泄露,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誊抄两千多份考题。”
白若雪心中疑虑更盛:“既然这考题并非是贡院所发放的,那为何会出现在欧鸿明的桌案上?莫不是他怕忘记考题,而抄录在纸上备忘?”
赵怀月不太同意这个假设:“这考题只有一句话,像他们这样寒窗苦读的学子,一听就能知道出自哪本典籍,更能全篇背诵,根本就没有特意抄录的必要。如果是华祭酒拓展那一段,则有五百字之多,如此短时间内,非有过目不忘本领者不可默下。一般来说,考生只会默记一个大概意思,然后顺着考官的思路进行作答。”
“那这张纸的存在就有些古怪了......”
赵怀月眯起眼睛,沉声道:“本王就是这个意思:这张纸本不该出现在此处。只是纸的其它部分已被烧焦,看不出接下去的字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迅速将那张纸翻至背面,上面果然写着华祭酒所拓展的考题内容:常为体,变为用。无常则社会失序,无变则......
只是之后那几个字,也因为被焚而消失了。但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是考题的一部分。
“考试的时候,需要将考题先抄于纸上再作答吗?”
赵怀月先是给与了肯定的答案,而后却又道:“可是这纸张,却与贡院所发放的并不相同。”
“殿下说的是。”刘恒生接上去道:“以前可有过考生用枸橼(即:香水柠檬)的汁液在纸上写字,平时看不出来,但用火加热之后就会显形。为了防止考生用此法夹带小抄,入场时一律不得携带纸张,所用的答题纸由贡院统一发放。”
他弯腰拾起地上另一张,递到白若雪手中:“这才是贡院所发放的,白舍人一看便知。”
白若雪将两张纸摊于桌上,比较一番后道:“果真不同!”
赵怀月眉头越拧越紧:“就算纸张相同也不合理,哪有考生用蝇头小楷书写考题的?”
“如此说来......”白若雪心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这考题已经......”
顿时,整个房间的人全沉默了。虽没有人接话,但各人心中都已经得出了和白若雪同样的结论。只是事关重大,无人敢将话直接挑明。
沉默半晌,才由赵怀月率先开口道:“若真是如此,应该还会留下其它线索。”
白若雪的目光投向了地上四处散落的残纸,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还有蹊跷。
“殿下,这种用蝇头小楷所书写的纸张,看来不止一张。”
赵怀月猛然一抬剑眉:“把所有的纸全部收集起来,本王要细细验看!”
白若雪率先伏地将散落一地的残存纸张拾起。其余人看样学样,也跟着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散落满地的纸张就被拾取一空。众人蹲下身子,在一堆杂物之中七手八脚拾起了十多张纸。
除去空白的之外,上面留下文字的还有七张之多。而这又分为了两种纸张:一种是贡院统一发放的纸张,上面的字体和大小皆与科举所规定的一致;另一种纸则和刚才写有策问考题那纸相同,上面的字亦是用蝇头小楷所书。
赵怀月将它们分成左右两堆置于桌案上,而后目不转睛地逐一查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静静侍立在一旁等候结果。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之久,赵怀月这才面色凝重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本次春闱的策问考题,终究是泄露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虽都同时一凛,却无人敢出言继续询问。方才赵怀月所得出结论,其实与他们猜测的完全一致。
两边纸上的字虽有差异,但还是能看出绝大部分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贡院所发放纸上的字是从另一种纸上誊抄的。
“父皇千防万防,如此严防死守......”赵怀月的眼神之中惊愤交杂:“依旧不能防住泄题!”
他忍不住狠狠捶了一记桌案,一团黄褐色的东西滚落至地。作为刘恒生的面色变得难看异常,却又不敢开口多言。
“殿下!”白若雪冷不丁道:“没记错的话,这个欧鸿明还有一个叫欧雁亮的同父异母弟弟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赵怀月立刻也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尚未来得及吩咐下去,但见协助监考南考场的冰儿神色凝重赶来此地。
“殿下,南考场有个考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