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刚亮,被举着或是插在地上的火把许多都已燃烧殆尽,视野受限
尽管韩猛心急如焚,羞愧无比,但徐州兵们的追击行动却是深陷泥沼。
想要追击的徐州兵尽数被夏侯吉一行人给拦了下来,半步不得寸进。
这些亲兵皆是悍勇善战之徒,并且每个人都可以为了夏侯惇豁出去性命,因而徐州兵被截住便不足为奇了。
一方是不顾一切的玩命打法,另一方却是摸鱼上班,如此双方的差距肯定会大得出奇。
为了自家家主能够逃出生天,以夏侯吉为首的亲兵卫队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能给夏侯惇争取到更多的逃跑时间。
面对如狼似虎般的亲兵们,徐州兵们象征性的组织了几波冲锋,然后便不肯再出力了。
接着出力会怎么样?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直到焦触带着援军抵达,夏侯吉等人的抵抗才算是得到了遏制。
焦触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带着大军莽了上去,把夏侯吉等人围在中间猛揍。
在这一刻,“好虎架不住群狼”这几个字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
夏侯吉身受数创,仍奋勇杀敌,最后力竭战死,首级被焦触砍下充作邀功的信物。
……
与此同时,韩猛亲自下场带着精兵追击夏侯惇,但这会儿夏侯惇已经跑出去了数里,所以韩猛这波注定是徒劳无功。
追了好半天,韩猛的视线里仍然只有茫茫狂野,全然不见夏侯惇的踪迹。
“彼其娘兮!停吧!不追了!”韩猛气急败坏道。
待返回战场,恼羞成怒的韩猛杀气腾腾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韩猛一声令下,徐州军立即对负隅顽抗的兖州兵开展了猛烈的进攻。
其实并不是所有兖州兵都想死战到底,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此外,眼尖者已经发现了主将夏侯惇不见踪影,如此他们就更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可目前这情况,他们完全没法投降,因为对面压根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不是没人跳下战马,扔掉兵刃跪地请降,但回应他的却是长枪与大刀。
见了对面这架势,所有兖州兵俱是同仇敌忾,绝口不提投降一事。
反正怎么都是个死,那莫不如多拉两个人当垫背的!
一个徐州兵刚把长枪刺进了敌人的腹部,不料那人咧嘴一笑,牙齿上满是殷红。
紧接着他用胳膊夹住长枪,右臂挥刀砍下了徐州兵的首级。
“第四个了,老子赚够本了!哈哈哈!”笑着笑着,这人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很快就没了呼吸。
……
且说夏侯惇一路策马疾行,片刻不曾停歇,以最快速度返回了泰山郡的治所奉高城。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但夏侯惇厮杀了半宿,满身满脸尽是血污,以至于守城的士兵压根没认出他来。
但这事倒也不怨人家,因为这会儿夏侯惇就连遮挡独眼的眼罩都沾满了血,曹操在这也未必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咻咻咻!”
数根箭矢射在了夏侯惇马前两丈的位置,当值的营官马虎高喝道:“来者止步!”
夏侯惇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结果临进门马虎又给他整了这么一出,夏侯惇不生气就怪了!
见此情形,夏侯惇的火顿时就憋不住了:“大胆!”
“我乃夏侯惇,你们这群匹夫是要谋反么?”夏侯惇怒道。
听着夏侯惇那独特的嗓音,马虎仔细看了看,然后一拍脑袋:“坏了!真是夏侯将军!”
“速速打开城门,随我去向将军请罪!”马虎连忙说道。
“咯吱~”
城门缓缓打开,马虎一路小跑来到了夏侯惇马前。
“将军,您息怒,卑职眼拙,竟是没能认出您来。”
马虎赔着笑脸道:“要打要罚,将军尽管吩咐!”
“呵!”夏侯惇冷哼一声,没愿意搭理马虎。
虽然此时夏侯惇已经快要压不住火了,但他并没有苛责下属的习惯。
马虎恪尽职守,小心谨慎,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事为难人家?
“滚蛋!守你的城去,别在老子这碍眼!”夏侯惇扬起马鞭轻轻给了马虎一下子,然后拍马进了城。
“得嘞!”马虎朗声道。
……
听闻夏侯惇孤身一人返回的消息,臧霸便知道那两千骑兵定是凶多吉少。
但折了两千人其实无伤大雅,毕竟夏侯惇囫囵个儿的回来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将军,您回来了!”臧霸拱手道。
见了臧霸,夏侯惇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蔫的不行。
“悔未听宣高兄之言!”夏侯惇红着眼眶道。
臧霸拍了拍夏侯惇的胳膊:“事已至此,夏侯兄也别太过自责了。”
“臧某知道你是心疼那些弟兄,但眼下你必须得打起精神来!”
“你是泰山郡的主将,你若是不振作起来,谁来替弟兄们报仇?”
“夏侯兄,你得将悲痛化作复仇的力量,如此才能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臧霸劝慰道。
听了臧霸的话,夏侯惇用力的点了点头:“宣高所言句句在理!”
“我这便去整军备战,到时斩尽来敌,给弟兄们报仇雪恨!”夏侯惇咬牙切齿道。
说完夏侯惇转身便欲离开,臧霸见状连忙拽住了他:“夏侯兄,整军不急于这一时!”
“你厮杀许久,先去沐浴一番,然后吃个饭,再好好睡一觉,城池我来替你把守。”
“别急着拒绝,你想想看,若是你被累倒了,那谁来替弟兄们报仇?”
“夏侯兄,你也不想没法亲手为兄弟们报仇吧?”
在臧霸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夏侯惇这才算是放弃了立即去整军备战的打算。
夏侯惇冲着臧霸拱手道:“那便有劳宣高兄了!”
“此乃臧某的分内之事,何来‘有劳’一说?”
“夏侯兄快去冲洗一番,然后吃饭睡觉。”
“等你养足精神,再来换我也不迟。”臧霸笑着说道。
夏侯惇点头道:“好,我这便去。”
辞别臧霸后,夏侯惇径直前往了冲澡之处,路上夏侯惇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他头也不回的喊道:“季祥(夏侯吉的字),你磨蹭什么呢?赶紧给老子打水啊!”
“季祥,你耳朵聋了?”
“季祥……”
直到不耐烦的夏侯惇回头看到身后空无一人,他才意识到夏侯吉再也不能给他打水了。
夏侯惇长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拎起水桶猛的浇在头上,淋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数不尽的水珠滑过夏侯惇的脸颊,让人难以分清哪些是洗澡水,哪些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