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这天儿,晨雾还没散干净呢,学府后山就像炸了锅似的。
有个樵夫挑着柴禾,连滚带爬地冲进城隍庙,裤腿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扯着嗓子喊:“官爷啊!林子里出大事儿啦,有人被剁碎啦!”
贾环一听,赶紧跟着捕快就往那儿赶。
一到地儿,腐臭味儿夹着墨香直往鼻子里钻。
就见青石板上,摆着些七零八落的尸块,每块上面都裹着写满蝇头小楷的素绢。
“这事儿透着古怪啊。”探春说着就蹲下了身,打火折子照亮尸块拼接的地方。
“你们瞧,这肩颈是女子的柔骨,可指节又生着练武人的茧子,肋骨上还有箭伤留下的旧疤。
”她突然一把掀开最上面那块绢布,泛黄的宣纸上半阙《青玉案》墨迹都还没干呢:“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
那字迹在血泊里晕染开,成了个诡异的图案。
北静王拿剑挑起一块带着头发的头皮,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头发染过槐黄色,瞧这打扮,像是西域商队的。”
宝钗也没闲着,拿出银针往尸块关节里一探,针尖“唰”地一下就变黑了:“这尸身被药水泡过,至少放了三天了。”
她话刚说完,贾环一下子抢过那半阙词,对着天光眯起眼瞅:“这韵脚全押在入声字上,根本不是什么词,分明是密码!”
正说着呢,就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
贾环猛地把银牌往绢布上一按,金光扫过的地方,字里行间浮现出一个个细小的箭头符号,齐刷刷都指向城北方向。
“走!”贾环扯下衣襟把证物一包,“凶手这是在给咱们下战书呢!”
贾环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浸满血渍的素绢,在城隍庙的供桌上铺开。
就着摇曳的烛火一瞧,那些被金光显形出来的箭头符号,居然组成了个北斗倒悬的图案。
“璇玑倒转,紫微星垂……”
贾环突然想起钦天监旧档里的记载,“啪”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是城西那座废弃的观星台!”
探春一听,立马抄起火鞭:“那地儿十年前就塌啦,听说一到夜里,还有星象师的冤魂在那儿游荡呢。”
她话还没落地,宝钗就把验尸的银针重重往桌上一拍:“尸块里的毒是西域鹤顶红混着朱砂,这跟观星台炼丹的方子一模一样。”
北静王没吭声,默默拔出龙渊剑,剑刃上映出大伙紧绷的脸。
三更梆子响过,观星台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透着股青白劲儿。
贾环刚踏上台阶,就感觉手里的银牌发烫,低头一瞧,青苔覆盖的石碑上,赫然刻着和素绢上同样笔迹的谶语:“荧惑守心,血祭天门”。
探春用火折子照亮碑文的缝隙,手指一抹,蹭下些暗红的碎屑:“是朱砂混着人血。”
“都小心机关!”北静王这话刚出口,地面“轰”地一下裂开,露出个星图状的沟壑。
大伙赶紧纵身往高处跳,就看见北斗七星的方位,“噌噌噌”升起七盏青铜灯,灯芯燃起诡异的幽蓝火焰。
贾环盯着灯阵中央若隐若现的暗门,把文道金光注入银牌,说:“按《步天歌》的星位走,宝姐姐数灯,探姐姐开路!”
贾环话刚说完,北斗灯阵突然倒转过来。
探春眼疾手快,甩出火鞭缠住离她最近的青铜灯柱,借着劲儿就往阵眼荡了过去。
火折子一亮,照见地面刻着的二十八宿图。
“按角木蛟、亢金龙的顺序踩!”她一边喊,一边飞起一脚踢开青砖,露出底下交错的机括齿轮。
宝钗捏着罗盘,眼睛紧盯着,嘴里快速念叨:“星位偏移了三寸!”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墙面突然洞开,无数淬毒的弩箭“嗖嗖嗖”地破空射来。
北静王赶紧挥剑,那剑舞得跟轮子似的,剑气绞碎了箭雨。
可弩箭一落地,竟然渗进石板里,腐蚀出莲花状的孔洞,正是地煞盟的标记。
“都别碰机关!”黛玉突然把短笛横在嘴边一吹,音波震荡之下,地面的星图泛起一圈圈涟漪。
大伙这才发现,看着完整的星宿图里,参宿四的位置居然被换成了个诡异的骷髅标记。
探春一狠心,咬破指尖在火鞭上画符,火舌舔舐间,机括发出一阵刺耳的齿轮倒转声。
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暗门缓缓升了起来。腐臭味夹着药香扑面而来,密室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贾环举着银牌就走了进去,金光扫过墙面的时候,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样。
墙上密密麻麻钉着人体经络图,每幅图旁边都标注着生辰八字,而正中央的炼丹炉里,还冒着泡着碎肉的血水。
密室里的铜灯“唰”地一下亮起来,把满墙那些“标本”照得泛着青灰色的油光,怪渗人的。
贾环举着银牌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仔细一瞧,那些所谓的经络图,竟然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皮,钉在木板上。
血管里还灌了朱砂,在银牌的金光下,看着就像有东西在诡异流动。
“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就被放血了。”宝钗说着,把银针扎进墙角的陶罐里。
陶罐里黑得发紫的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罐底沉着天山雪莲呢,这是为了吊着人的命。”
探春一听,上去就一脚踹开半掩着的木柜。
“哗啦”一下,成排的檀木盒滚了出来,每个盒盖上都刻着星宿符号。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晒干的人眼,看得人头皮发麻。
北静王皱着眉,用剑尖挑起地上的兽皮卷轴,展开一瞧,倒吸一口冷气:
“二十八宿对应二十八处穴位,他们这是要把人炼成活星图啊!”
话还没说完呢,墙缝里“嗖”地钻出几条铁链,一下子就缠住了大伙的脚踝。
黛玉反应快,笛声猛地响起,“啪”地一下震断了铁链。
可这一下,也惊动了密室深处的机关。
就听“咔嚓”一声,地面裂开像蛛网一样的纹路,露出底下一个药池,里面泡着不少残肢。
贾环眼睛一扫,瞥见药池边缘刻着的莲花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伸手扯下墙上的“人皮星图”。
当文道金光扫过皮肤的褶皱,那些朱砂画的纹路居然重新排列,变成了字:“地煞九转,天人同寿”。
他刚转过头,就看见暗门后闪过一个白影,定睛一看,那人手里拿着柳叶刀,刀刃泛着冷光,上面还挂着新鲜的血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