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清冷的月光如银霜般散落窗台，屋内烛火轻轻摇曳，将长桌前的那道身影给拉长，他正在闭目练功。
今日自竹楼内得到的不死印法，如今便摆放在长桌之上，这一诡谲奇法若是被寻常江湖人得到，定要弃如敝履。
这一整篇不死印法，完全就是前后自相矛盾的诡异魔功，体内真气若真按照不死印法运转，只会令人走火入魔。
陆泽双目缓缓睁开，眼眸当中明暗交替的黑白色彩转瞬而逝，哪怕是陆泽都不得不感叹邪王石之轩的惊才绝艳。
“这不死印法，真乃不世奇功。”
“石之轩性格当中的矛盾跟统一，竟然都能在这门功法里完美展现，佛家的超脱空灵跟魔门的诡变狠辣。”
“双生一体，一体双生。”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
这不死印法绝对是石之轩在无数次战斗当中磨砺钻研出来的法门，核心理念是在战斗里化解死境、立身于不败。
功法涉及到生死能量的奇妙转换，一旦真正练成不死印法，便具备着绝对防御跟真气恢复两种变态属性。
这会让人愈战愈勇，在战斗当中的真气损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而且还具备虚实难辨的幻象跟鬼魅身法的加成。
不死印法跟长生诀、慈航剑典这种奇书不同，其更像是战斗法门，是以生死二气进行本质转换的战斗方式。
陆泽看着烛火下的不死印法，他不由摇了摇头：“这功法，真正的修炼难度比长生诀还要大。”
难怪石青璇母亲碧秀心，在当年研究不死印法，都会走火入魔身亡，不死印法其实就是要在熊熊烈火里才练就。
一着不慎，便是要引火上身。
不死印法对使用者要求奇高，需要具有极其精深的功力、对于生死之气的微妙感应、以及超凡的控制力。
而石之轩精神分裂的隐患，不单单源自于妻子碧秀心的亡故，更是因为不死印法的极端矛盾性。
陆泽决心要研习这门惊艳绝伦的功法，一来能够帮助陆泽更上一层楼，二来对陆泽创造新式会有极大助益。
他并没有研习过补天阁跟花间派的内功心法，自然不能走石之轩的路，而是要根据不死印法核心理念进行改动。
其难度不可谓不大。
相当是在高屋建瓴。
但陆泽对此却是信心十足，因为他具备着哪怕是邪王都不曾具备的东西，如渊似海的学识能够帮助他高屋建瓴。
强悍到极致的精神属性，在这种时候能够发挥出极强效用，再加上还有脑海里的战神图录辅佐。
成功改造不死印法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
当清晨阳光刺穿黑夜幕布，照射在中原大地之上的时候，陆泽从一夜的感悟修炼当中结束。
今日他们便要动身前往瓦岗寨。
之前是顺路将素素送回去，如今正值宋阀运盐的商船被杜伏威扣下，大舅哥宋师道在洛口那边跟李密会见。
陆泽一行人直奔瓦岗寨老巢荥阳，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单婉晶跟东溟派那些弟子们，三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上。
而越靠近北边，越是能够感受到战火跟硝烟味道，陆泽、跋锋寒还有李靖在同辆马车之上。
宋玉致则是跟素素待在一起，她还想要劝诫素素离开翟家，如今蒲山公李密说不准都在暗中对大龙头翟让下手。
如果素素决心要留在翟娇身边，注定是要引火上身，届时以她的容貌跟身段，下场只会比想象当中更为凄惨。
“唉。”
“这素素可真是个倔脾气。”
“陆泽。”
“你待会儿过去劝她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玉致颇为无奈的让陆泽出马，如今距离瓦岗地盘是越来越近，还是要早点说服素素才好。
跋锋寒的任务暂时搁浅，没有再想着到处找中原高手比武切磋磨炼武道，而是决心要跟着陆泽。
跋锋寒有种强烈预感，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他的武道修为进展会再上数个台阶，乃至真正站在山巅位置。
这位英武青年却不以为然：“届时直接将那女人给打晕便是，为何又要费劲去劝诫她呢？”
宋玉致只呵呵笑道：“对女人当然要比对男人温柔一些。”
在下午的时候，陆泽便去到素素跟宋玉致所在那一车厢，模样姣好、身段曼妙的婢女缓缓低着头。
“陆公子。”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真不愿舍弃小姐。”
陆泽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理解你对翟家大小姐的感情，但素素你想过没有，你对你家小姐而言只是累赘。”
“你骑术很好，而且懂得如何去照顾人，但武功稀松平常，在要紧关头的时候你又能去做些什么呢？”
陆泽的话引得素素垂泪欲滴，后者声音哽咽：“我知道我是累赘，但我实在不愿看见小姐蒙难，而我却...”
陆泽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素素露出那张凄然但美丽的脸颊，轻声开口道：“但，这就是命。”
“如果到时候局势真危急起来，那我可能还真会将你给打晕过去，要是你死了，我跟玉致都会很难过的。”
“因为你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素素望着陆公子俊逸温和的脸颊，心里既感动又悲伤，诸多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间蔓延开来，令她噤语而又凝噎。
在三日之后。
陆泽一行人终于是抵达荥阳地界，马车车辙之上浸染着淡淡血迹，证明他们这一路北上的过程并不算安稳。
可无奈护卫力量过于强大，跋锋寒在旁观完陆泽跟邪王那一战后，其感悟颇深，在武道一途上再有精进。
这一路上，跋锋寒便是最完美的护卫跟打手，不管那些人怀有什么目的，统统都被跋锋寒给打杀一通。
车厢内。
李靖看着手中的地图，他感叹道：“荥阳的沦陷应该算是大隋皇朝没落的关键节点，是王朝兴衰的转折点。”
“同样是李密争霸天下的起点。”
李密自大业十二年加入瓦岗寨。
李密胸怀壮志、极有谋略，凭借着翟让跟瓦岗寨如日中天之势，以武功跟谋略降服周遭无数股义军跟其他势力。
他的到来，数倍增强了瓦岗寨的实力，同时敏锐的捕捉到，瓦岗军最大缺点在于大军粮草补给的持续性不足。
瓦岗军只能靠截取水陆漕运来维持军需，这是限制瓦岗的致命弱点，后勤实难以持续的供应大军所需。
李密便向翟让提议：“先取荥阳，休兵牧谷，待士马肥冲，再谋天下。”
相较于大龙头翟让，李密的雄才谋略以及战略眼光远胜之，只要控制住荥阳地区，就能解决粮食长期供应问题。
瓦岗寨进一步扩展势力，更是能够直接威胁到东都洛阳，甚至影响到京师以及江都扬州三座军事重镇的联系。
翟让同意李密的提议，在同年十月悍然发动对荥阳地区的攻击，极短时间内便攻陷荥阳外围的郡县。
杨广深知不能让瓦岗军再得势，便派遣时任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为荥阳通守，率隋师迎战瓦岗军。
李靖望着地图，叹气道：“当时张须陀号称隋军头号猛将，瓦岗军每次碰到张字旗，都要被杀得丢盔弃甲。”
“翟让对张须陀更是畏之如虎。”
因为张须陀不仅精通兵法，麾下坐拥秦叔宝、罗士信等能将，更是使得一手狂风枪法，在武林中也是同享盛名。
李密的出现将瓦岗军对张须陀的畏惧之心彻底击碎，他力排众议，请翟让率主力正面应敌。
李密则是率领麾下四位主力，埋伏在大海寺北的密林内，张须陀果不其然落入圈套当中，被李密亲手击毙。
此役过后，李密名扬天下，更是一举成为瓦岗寨内声望最高之人，隐隐都压在大龙头翟让之上。
陆泽笑道：“那一战后，李密便自领一军，号蒲山公营，麾下有徐世绩、祖君彦等将领，还有一位俏军师。”
跋锋寒的神态略显古怪：“我南下中原之时，曾正巧遇上那位俏军师，号称蛇蝎美人的沈落雁。”
“可惜我身负着重要任务，没有跟这蛇蝎美人深入交谈一番。”
李靖一直对跋锋寒怀有戒备之心，可他也隐隐感觉到，此人对陆兄貌似是极其推崇，说话交流时从未有过隐瞒。
这倒是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陆泽的目光落在李靖身上，笑道：“世人皆言这沈落雁足智多谋，但若跟李大哥相比，还是要欠缺一些火候。”
跋锋寒对李靖并未放在心上，主要是李靖武功稀松平常，那血战十式虽有点意思，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听着陆泽拿李靖跟那位扬名许久的沈落雁比起来，跋锋寒不由好奇的问道：“李兄弟难道也懂军事？”
陆泽闻言，则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家伙，只知追寻武道奥妙，若是论沙场带兵之道，你就是个新兵蛋子。”
“李兄领军之才，足以震天下。”
李靖对此却相当谦虚：“俏军师沈落雁扬名已久，当初伏杀张须陀那一战之后，李密曾言‘落雁当裾头功’。”
“而在下如今仍是一文不名。”
“难以跟沈落雁比较。”
跋锋寒闻言，当即惊奇不已，这李靖也只是说如今难以跟沈落雁对比，却是没有否认陆泽刚刚那番夸赞之语。
跋锋寒深深看了李靖一眼，而后抬眼望向陆泽：“你也是真信得过我，当着我这个突厥人的面，说这些话。”
“难道不怕我暗中透露风声出去，引得突厥高手追杀这位未来的军神？”
李靖没有说话。
陆泽更是百无聊赖道：“那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呢？不怕我故意透露情况给你，实际上是暗中利用你来钓鱼。”
“将那些突厥高手们钓起来杀？”
跋锋寒叹气，只听见这位英武青年由衷说道：“你才是狠人，我感觉这李兄弟跟沈落雁加起来都不及你万一。”
进入荥阳地界。
四处可见巡逻兵士，瓦岗军如今正热火朝天进攻兴洛仓，而荥阳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自然不能出任何意外。
素素在回到荥阳地界以后便是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她在蒲家村的时候，曾一度想要回到这里。
可如今在陆公子、李靖大哥的详细分析之后，这荥阳却仿佛是变成一处阴森的牢笼一样，令她胆战心惊。
陆泽在悄然间施展不死印法，将素素心中的惊惧情绪给驱散，如今的陆泽竟然便将这门惊艳奇学给研习成功。
跋锋寒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一度以为是那位邪王再度出现，直到他敏锐察觉到异样来自于陆泽所在那辆马车。
当陆泽从车厢里走出以后，跋锋寒便找到陆泽，男人眼神里闪烁精光，仿若看见令他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
“你难道已学会那不死印法？！”
跋锋寒低声开口，可语气里却满是不可置信，在陆泽的身上，确实是散发着跟邪王石之轩相近极其的那股气质。
陆泽飘逸、潇洒、仿佛跟周遭环境完美融合在一块，但偏偏给人的感觉又像是他不在此地，自然当中而又突兀。
陆泽微微颔首：“是的。”
“怎么可能？！”
跋锋寒他难以想象，这世上竟有人能够在短短十天的时间内，就将邪王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给学会。
实际上，陆泽并非学习不死印法，而是根据石之轩的原创之本，改造成为更加适合陆泽的不死印法。
不过这些事情没有跟跋锋寒多言。
当天中午。
跋锋寒技痒难耐，找到陆泽，想要跟他讨教招式，陆泽欣然同意，他正好想要验证这全新的不死印法。
这门功法是自战斗中创造，陆泽想要进行完美改造，也需要不断的在实战里去磨砺这门惊艳绝伦的战法。
当跋锋寒真正跟陆泽动手以后，对方给他的感觉跟第一次交手完全不同，没有那股霸道强势的刀意席卷。
只有操纵全局的惬意。
陆泽白衣飘飘，如仙降世，轻描淡写之间便将跋锋寒的招式给吸收，其体内气机则是变得更加强盛。
跋锋寒眼神复杂莫名。
“还真是不死印法...”
......
两日后。
陆泽他们顺利抵达荥阳城。
军师府。
俏军师第一时间便得到消息，沈落雁人如其名，确实是有沉鱼落雁之美。
女人的那对美眸宛如一湖秋水，配上细长入鬓的秀眉，如玉似雪的肌肤，风姿绰约的姿态，乃是罕有的美人儿。
沈落雁那修长的手指，在轻轻敲打着面前的红木桌面，女人眼眸里闪烁着异彩：“宋阀的人。”
“却是送小姐的丫鬟回荥阳。”
“有点意思。”